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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種態度,放在別的怕他人的那些身上,尚且有效果。放在眼前這一位『方先生』身上卻一點不好使。
因為對方根本不怕他這點語言威脅。不僅如此,他還能當著這個『自戀狂』的面,就表現的語氣比他還冷淡,還更不在乎地懟他。
「不用。」
說著,一手揮開碎石令路面恢復乾淨,方定海面對著身後那輛車背著身,用他一張漂亮白皙卻比石頭還無情無心也看不清楚表情的天仙臉回他。
「你可以現在就回家睡覺,或者繼續找你平時那些『消遣』,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東來在他身後冷冷問。
「我的意思,菩薩心裡很清楚。」
這一聽,就是這兩個脾氣都不行的人在存心想氣對方了,方天仙當下還是沒回頭,可他的態度卻真有點不給人面子了。顧東來坐在車裡手一頓,看他要走冷臉卻又來了句。
「停下。」
這一句命令,沒起任何效果,做人從頭到腳就是這麼以牙還牙的法僧師兄頭也不回,把顧舅舅今晚一片來主動找人的心都惹火了。他當下扯了下衣,領踩了一腳油門,以一個又想直接撞死他,又想繼續把這一架吵完,分出個輸贏的態度跟著這人的後頭。
「喂,死人。」
「禿頭。」
「光頭。」
「白痴。」
「變態毛絨癖。」
開著車踩著油門一臉殺氣的顧東來越在後面追著罵他,那人就表現的越冷。前面的那些詞還好,最後一個可就有些『人生攻擊』了。
「你說誰毛絨癖。」
高嶺之花不可侵/犯的方天仙這時才停了一下。
「呵,不是有些人還能是誰。」
「堂堂一個出家人斷絕五蘊,卻天天躲在自己禪房對著一隻鳥看一夜,不是毛絨癖是什麼。」
顧東來這次可算是諷刺地笑出聲,順帶把上次一股腦在對方記憶里看到的『隱私』都給說了。
對此,方定海這個死人,非但無視他的『好言好語』不理睬他,還持續性往前走,搞得咱們顧菩薩這一次終於是忍無可忍,抬手就扔了個車裡本來還沒拿出來的東西過去。
這要讓他死的發狠一扔,這東西正砸在方定海的帽子外頭,年輕僧人黑色的運動外套後背被蹭到了一點,這也讓他終於停下了。
可這一次,當他低頭,他卻看清楚了顧東來到底一下沒忍住扔過來的是什麼。而下一秒,前一刻還在故意為之,不和他吵的方定海就盯著地上散落的一包彩色水果糖不說話了。
「……」
「……」
一時間,二人氣氛很窒悶,這些糖。很眼熟,眼熟相似到有一剎那方定海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這個人看到過他關於龍湖之水的少年記憶,想來這一切也被他看到了。
可從他繼承法僧這個法號和身份開始,因為與生俱來的責任,他的心臟就已經很久沒法體會常人的情感了。
他可以對世上的任何人和事無情。卻永遠無法割捨在龍泉山最初的那一份記憶。
所以,看到那些彩色水果糖的時候,半帽下的男子也第一次有了一絲停頓。
而正當,方定海插兜用一種透過半帽的視線盯著地上的糖。車裡,原本並不想這麼快拿出來的顧東來也雙手一頓。
在他們周圍,還有剛才一堆方才合力降服阿修羅後的爛攤子沒收拾好,但直覺不妙的顧舅舅卻心想著,自己必須先說點什麼,才能挽回他又一次在這個死和尚面前丟失的『面子』。
可這一次,沒等狡詐一輩子的顧孔雀,強行挽回一下因為一包彩色水果糖就歪掉了的吵架氛圍。
他就眼看車前方那個剛剛怎麼叫都沒用的人彎下腰。一顆顆將地上的糖撿了起來,又踏著二人腳下灑落的車燈前的光,一聲不吭走回到了他的車前。
這一刻,這個人的碎發擋在了他的一側眼角。
但他漂亮白皙到曾幾何時讓顧東來一下暈了頭的天仙臉蛋卻卻在光影交織中,令他此刻還是凡人狀態下的雙眼生出一種和往日的冷酷無情之外的……奇妙而奪目的光芒。
他就這麼什麼也不說地居高臨下走到顧東來的面前。
接著,天仙一般病弱漂亮的和尚也不顧這個和他一樣身形挺拔,邪氣狂傲的長髮菩薩往後仰倒露出防備警惕的表情,直接了當將對方的長髮抓在手心,令二人的頭一下碰到了一起。
「……」
這一下,這個瘦巴巴的『小白兔』再一次用他的怪力證明了顧東來真的在某些時候真的拿他沒辦法,二人當下暴力又冰冷的姿勢,像極了在警告對方。
他這舉動是回敬,也是挑釁,亦或是,一種隱藏在二人這種種外層敵對情緒中的,只是想在這一刻近距離觸碰彼此。
二人視線交錯,各有各的強勢,比方才殺魔時竟還要互不相讓。
當下,那一頭性感撩人的長髮被摩挲插入手指,連帶著對方的手心溫度也分明真切,這時,車內這個人才感覺到有一個人一下捏起了他的下巴,又在下一秒用一句話給了他一個一輩子也沒想到的體驗——
「你說的對。」
「我不是一個完美的出家人,我就是這樣的,而且我不僅想碰,我還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