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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是咱們的定海,才是別的,懂麼,別跟我去。」
話落,張天縱一手往發頂扣上那隻竹帽,使一頭長髮隨夜色垂在玄色僧衣上,又如同道風般縱身跨過了那道金光。
方定海聽到他後一句手一頓,卻在這時被大師兄的手用力一推,以雷火咒擋住去路。
他人跌出去半步,想追出去,可是他的大師兄這時已經消失了。這時,一隻手緊握著的年輕僧人才聽到耳邊有傳聲響起——
【「好好呆在廟裡,你我職責不同,你保護所有人,而我去救人,這才是我們的宿命。」】
眼前,那個巨大的金色罩子像兩道瀑布般分開又合上,金光後那一節節台階後通向是對面陷入夜色的山巒湖泊。
這夜,師兄弟三人就這麼做下了一個改變他們各自命運的決定。
因為接近凌晨。生病的方海問被方定海先設法安置在禪房,並用井水浸過的布巾敷著發熱的額頭。
由於高燒未退,方海問蒼白的皮膚和嘴唇都是冷汗,但他卻時不時在睡夢中還在說話。
「定海……不能讓張天縱一個人去……絕對,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大家要一直一起……」
方海問閉著眼睛。
因身體裡那無名的病症而痛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方定海知道。方海問到底放心不下這些。可他現在這種病重情形,也讓人跟著擔心。
所以不容多想,方定海先走出來到了寺廟的天王殿,又坐下盤起腿就運起了一道術法在山中搜尋起了師兄的聲音。
有傳聲在。張天縱走到哪兒,方定海和他還是能聯繫上的。
而張天縱和方定海雖然行事風格不同,卻也是龍泉山實力數一數二的弟子。
當他一個人行走在山中,又用獵妖工具一刻不停採摘草藥。
其實,他是有著不同以往的認真和謹慎的。
身為大師兄,他本就是個大膽,卻也心細的人。並不是一味衝動蠻幹。尤其是,阿伽陀藥所需要的材料不是一般的繁瑣複雜,更需要小心。
【「……呼,還差一點,三點之前,你替我護好法。」】
耳邊,張天縱說著,從龍湖邊的一棵樹下躍下。
師兄弟二人掐準時間。一個獵妖,一個護法,並各自帶著些年輕人在面對大事時,到底會有緊張感,默默地希望一切儘快結束。
可這龍湖之誕倒數第二夜的風眼看越刮越大。
湖邊,一棵棵樹被壓彎,耳邊的風大到人都快站不住了。那最後一味原料怎麼也找不到。
張天縱有點急。方定海也是。可是時間留的不多了。
此時放棄,今晚一切等同作廢了。
方海問的病繼續拖延之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出於那麼多年的師兄弟感情和責任,張天縱決定再在龍湖找半宿。
一旦這半宿到了,他立刻就回去,絕不耽誤半刻。
就是這最後的半宿。
事後,很多年方定海都記著。在他心中,他始終不覺得張天縱是一個會不清楚這件事對於他的命是有多大風險的事。
他的大師兄為人坦蕩,瀟灑,聰明勇敢有擔當,相比起他,是一個魅力明顯要大的多的人。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張天縱,卻為了他的師弟們不得已做了這世上最拼盡全力的事。
因為就在大概三四個小時後,一件『怪事』發生了。
起初,是有類似『沙沙』的怪異動靜傳來,但被他們二人都聽到了。
被雨水淋得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的張天縱一頓,方定海也注意到。
二人隔著傳聲一個看一個聽,卻只能感覺到這個自己從小到大都生活的林中黑壓壓的望不到邊。
沙沙。咔噠。沙沙。
那種不知道是什麼的振翅聲和斷裂聲,在頭頂樹葉茂密的地方響。但這危險,卻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而一時間,長發垂肩,額頭上都是汗的大師兄表情沉下。接著,並未露出懼怕的他先是冷靜彎腰,將掌心一團金色法力握住,這才一個縱身俯衝向前去了。
「若有所求,誠心念誦——」
他這厲喝一聲,手中金光迸發的雷火朝前一打,同時一人縱身就飛向山頂方向。
這時,身後黑魆魆的夜幕中,那群跟著他撲過來的『怪物』也一下子冒了出來。
——原來,那竟是一大群看不見邊的不明黑色魔物。
【「該死,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龍泉山周圍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了?」】
張天縱一人被突襲,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暴躁。
這話,方定海聽得清楚。
他和自己師兄都意識到龍湖周圍此刻真有什麼不知名的怪事在醞釀。二人也當即尋找著辦法試圖幫助對方逃脫。
【「師兄,告訴我,它們長什麼樣。」】
這話,方定海隔空詢問下語速很快。
他在半夜的廟中一個人奔跑著來到一處藏經書的禪房進入,並在裡頭一邊搜尋一邊詢問。
而將半空那位於右側的數十隻不明魔物一次性用雷火劈死後,林子中的張天縱一下跌倒半跪在地上,又喘著氣回答道。
【「有鱗……像惡鬼一般,眼睛像銅鈴般大小,還能飛……和人的體型很像,但我從沒有見過……」】
說這話時,張天縱還在保持著內心鎮定一人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