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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不過是周而復始,沒有盡頭的一場磨鍊,有時候,生或許是死的開端,而更多時候,死卻不是生的結束,我們又何必害怕它呢。」
「我想,區區這等小事,大勢至不會怕,日光菩薩也一定不會怕。」
這位佛門四大菩薩之一難得正經一次和人說話。
可他口中的話也真是如佛理一般晦澀難懂了。
日光菩薩被這佛法境界比他要高,做人也比他要心思多很多的黑衣長發男人說得臉色更冰冷凝重,往常就少言寡語的性格下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回他。
但他的內心還是做不到和這個人一樣把生死完全不當事。因為他一個人的性命,他可以不當一回事,為佛法光明而犧牲也在所不惜。
但眼前三個年輕人的命,還有這場危機一旦無法破解,又會連累多少人後的結果,他卻不能坐視不管,他死……也一定要給其他人留條後路。
而對此,有個人似乎很明白他這種眼睛裡想來容不了半分沙子的性格,所以那長長的黑色髮絲落在脖頸後的大勢至說著只單手頂著膝蓋,另外一隻手卻在盤腿坐在雲中的剎那掐指做蓮花狀冥想著什麼。
「雨越下越大了,你說,今晚的夜空還會不會有星星和……」
「和什麼?」
聞言,一頭深金色長髮垂在面頰上,更顯五官俊朗冰冷的日光不明所以地揪著一雙金色細眉問。
「沒有什麼,該來的總會來,就算現在雨下的這麼大,知道有什麼在這裡的人也一定會來,但有一句話,我們自己也要記得……」
「那就是一個人不能指望任何一個旁人來改變這場因果,我們所有人身上都有自己的因果,所有人也只有一起去改變它,一切才可能得救。」
黑髮遮擋住雙眸,勾起一邊嘴角喃喃著,大勢至比常人要靈很多的耳朵,此刻像是真的在聽著天邊的雨水和雷電,並從中尋找著一絲常人所看不穿的天機。
而當他掐住一側掌心,隱藏在自己衣袖下的蓮花二指因耳邊的雷聲,雨聲而時而變化。
這個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也根本沒人知道。
但他這對一切都淡定的要死的態度,也致使自己那先天的佛菩薩之身漸漸被頭頂的雨水浸濕,一頭柔順的黑髮垂在額前,下巴,一滴滴透明的雨順著他古老巍峨鼻樑,嘴唇不斷地流淌進他帶著一串紅色佛珠的胸膛領口深處。
這時,眼看對面這二人私下疑似『商量詭計』的一幕終於是說完了,坐在對面剛才也沒有打斷這一切的面燃鬼王才睜開淡白色眼珠子淡漠地開口了。
「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現在,思考好你的最後一個保命的問題問完之後,自己要怎麼送死了麼,大勢至。」
「從前夜到今天,你已經整整浪費了兩個寶貴的問題,和能夠猜到五輪塔背後真相的機會。」
「而經過昨夜你又一次『故弄玄虛』,你口中所說的能真正救你們這些人的人卻依舊沒有出現,他們雖然一起去陰司搗亂過一次,卻也沒能有本事一起真正闖到十八層地獄,看來,連他們自己也清楚,僅僅憑自己是是沒辦法打倒眼前的一切力量的,那既然他們都已經接近認輸,你這個負責拖延時間的不原地自盡,還在等什麼?」
作為五欲之四,面燃鬼王這話絕不是兒戲。
事實上,由地獄一團綠色鬼火所化的鬼王本人就像是一個不緊不慢,用手中人骨敲響著地獄喪鐘的冷血劊子手。
它心中不僅對這幫人的生死困境沒有半分同情。
在它手中握著的恰恰就是讓眼前這幫佛死無葬生之地的生殺大權。
對此,和它周旋了這麼久,自然也了解這件事的大勢至倒也低頭瞭然,等用一隻拿扇子的手撐住腿,他才帶著一身濕漉漉的黑色長髮像是心情很不錯地大笑開口道,
「阿面,為什麼你對待事情的態度總要這麼心急呢,既然你這麼想聽我快一點把第三個智慧問題親口問出來,那在這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和我的徒弟說兩句話?」
他這種人,終於也能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快死的徒弟了,這可真是罕見。
事實上,他此刻正趴在地上不死不活的徒弟親耳聽到他說這話,也沒有個徒弟面對自己師傅叫自己大名的基本反應。
畢竟誰都知道他師傅不可能費功夫救他了,所以有反應也沒什麼用,不如躺平節省點力氣比較好。
「你又想說什麼浪費時間的廢話,你如果是要借著和你徒弟說遺言的功夫,再講一百個你佛如來從一歲到十歲所有發生的故事,我就把你徒弟的頭立刻就地砍了。」
面燃一臉漠然地看穿他這個人本性般回。
「哎,當然不是。」
大勢至趕緊搖搖羽毛扇子避免他誤會什麼,又再度說道。
「我只是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剛剛又突然想起來,我四百年前好像借給大雷音寺隔壁的一位羅漢僧一百塊錢。」
「這一百塊錢,可是我攢了整整一千年的香油錢,當時那個羅漢也是答應我一百年後就能立刻還上的,可他到現在都背棄了當初借錢的承諾,沒有還我錢。」
「要是這次我真的死了,這一百塊錢就真的再也收不回來了,這可是我大勢至一個單身窮酸男人身上為數不多的一筆寶貴遺產,如果不把這件事託付給我這輩子唯一的徒弟,來日把這筆債要回來,那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所以,鬼王,能不能讓我對我徒弟交代下這一百塊的下落?最好這個過程中,也不要……讓他人來打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