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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說不完全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顧東來生氣他也愛。
顧東來發瘋,他也愛,顧東來要拿刀劃開他的肉身和他同歸於盡他也愛,顧東來現在就惡狠狠拉著他一起去死,他可能也還是會愛。
這種已經淪陷,自我毀滅,一個佛因為要用一生度一個魔而墜入阿鼻地獄烈火的愛,使他明知道現在去靠近顧東來身邊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他卻依舊做不到有一絲一毫地放開這個人雙手的打算。
而想到這兒,兩個人一個瘋了般埋著臉縮在黑夜包裹著他全身上下的床頭,另一個明知道顧東來現在的狀態和瘋子沒什麼區別,根本什麼話也聽不進去的,卻也在這時又一次從身前傾身抱住了他。
這一次,被黑髮佛祖再度從身前用全身上下的一切皮膚像是給予他一切溫暖般抱著的那個人依舊反應十分激烈危險。
當下,朝他怒吼一聲,殺紅了眼分不清眼前人是誰的長髮魔頭皮膚發毛地般牴觸要抬起一條腿踹死他,但在長發魔頭對著壓住自己雙手的年輕佛祖動手發怒之前,兩個人卻又一次在這黑夜,以及窗外的大雨之中交頸落到一處。
接著,顧東來只覺得自己的嘴唇就再度被人抱著從身前完全地吻上了。
而這一次,相比之前那個只是淺淡的,和他袒露心跡的那一個吻。這個身材看著清瘦單薄像紙,一張臉生的出塵病弱,卻從來也是個和魔頭一樣是個大男人的佛門太子直接超出了一個僧人的清冷禁慾,一抬手即先一步他塗滿了黑色指甲的手掌像包住花骨朵一般摁在了身後白色的床單上。
一瞬間,殘暴的長髮魔頭那塗滿了黑色指甲油的手被迫向著上方攤了開來。
那手極兇狠,也極美。接著,兩個人的手就這麼和主人一樣暴力而恐怖地糾纏在一塊。在粗暴和溫柔兩種直白激烈的情感詮釋下,潔白如玉,卻帶著血跡斑斑一般的手指包裹住了漆黑魅惑的手指尖。
二人這場服從和被服從,內心征服欲和如鮮花一般炙熱濃烈的心火都一次性點燃在了這黑夜。
一頭長捲髮已經完完全全鋪在床上的顧東來只從開始的桀驁不馴,滿眼狠勁地死死咬著牙扭頭不鬆開。
到被那個黑色髮絲都灑在他鼻樑上的人自上而下從額頭開始落下的一個個細密濕潤的吻,吻得眉頭和鼻樑躲不開,不得不放開讓自己呼吸的嘴唇更是一陣變了調的破碎聲音後徹底在這對方所親自帶來的地獄和西天之間沉淪了。
「我愛你。」「……我……不喜歡……碰男人!!」「……我愛你。」「……我不想靠近……男人,我也……不會喜歡……你給我——」
「可我愛你。」
「顧東來,我愛你。」
這一聲聲內心意志到這裡,已經根本不可動搖的表白,黑色髮絲灑在冰冷禁慾的鼻樑上,那冷冷清清的聲音主人抵在他的上方,隔著自己額前的那一抹垂落的髮絲望著長發魔頭的模樣又動了動很淡很淡的嘴唇。
他這無心無情的身軀中看不到俯瞰眾生下,一絲一毫對世人的情感,卻又在這隱秘的夜晚說著只屬於這樣一具不死不滅的佛軀之中唯一的一團佛欲。
「我愛你,可我也對你有欲。顧東來,這世上沒有人說過,愛和欲天生是有衝突的,愛一個人為什麼對他不能有欲,我愛顧東來,我也想徹底完整地擁有你。」
「我一生全部的愛是你,我一生全部的欲也是你。它們統統都是你的,從來沒有屬於過另外一個人過,將來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會擁有它們。」
「就算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重新回到你說的那一天,我也一定要把顧東來永遠變成我一個人的,我一定要把你變成我一個人的。」
「你給我……再給我把這話說一遍……你信不信我真的現在就宰了你……」
這話,簡直比這世上最勸人向善,苦海無涯的難纏佛經,還想讓一個魔想直接發狂殺了他。
因為不說是尋常信奉佛法光明,渴望得到佛祖垂憐的善男信女,怕是連深陷地獄的魔都會懷疑眼前這個佛是不是已經瘋了,還是他原本就是這種人才能把這樣的話對他這樣的魔現在說出口。
然而,這個佛真的做到了,他不僅做到了,還像是捨身已經不在乎一切般只是將落不到實處的雙眼完全占據著眼前這個人一字一句道。
「我這一輩子錯就錯在,為什麼要自以為是,自以為對你好就是放開彼此手,還以為只要捨棄彼此一開始約定好的情義,就能保護一個人,不使他收到傷害,卻忘記了,一開始我們是怎麼約定好一生無論發生什麼,都堅持著不放開彼此的。」
「其實這樣只是平白輸給了我們命,輸給了那些想擊敗我們的人。」
「我犯了最該下地獄的錯誤,卻把那個我本應該要抓著手的那個人一個人孤零零丟在了地獄裡,忘掉了這一切。」
「當我對什麼都無動於衷的時候,我不知道他一個人究竟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究竟有沒有哭,又多少次明知道已經被世人辜負了,還不去怨恨別人,我不能去想他這樣驕傲的人被人欺負,被逼迫著服從,那樣的苦,我光是閉上眼睛現在去想都覺得……那些人都該死,我也該死……」
「他說我自私,其實沒有錯。因為我現在還膽敢對這個人說我愛你,其實已經是一種大不韙,明明真正的愛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把彼此當成自己的弱點,即便我們身後空空如也,至少有一個人還在,是那個深愛你,你也深愛著人再給你無畏向前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