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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之又是四五十周天的纏鬥,不可開交。
伴隨著一聲巨響。他們頭頂的界線第一次因二人的合力而出現了一絲鬆動,隨之像有彈性般恢復。接著,江水平復,魚回到水底,他們倆這才算是打了個痛快,又在進一步擴大之前,一起收回了手。
——果然,碰上理想對手和敵人的感覺就是這麼痛快。相比起之前,他們先前停滯許久的境界終於有了一點點提升。
這一刻,二人都不約而同地心想。他們誰都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可擁有一個實力強大又契合,只要不帶私人感情去想對方是誰,一切都很妙的人一塊修煉確實比想像中要令人順利很多。
當下,對著車窗外,二人手掌心各剩下一團法力。
當那早已經熟悉對方的金光和紫光默契一致地一亮起來。它們就像是兩團早有互通的先天大神通般,使感覺到對方的法身元神所在。
這是神交一同修煉果過後,兩個佛侶必然會有。即便他們倆還只是那一次,但是這種『聯繫』,卻已經分外明顯地存在於他們的腦海記憶中。
「話說,你上次回去晚上想我了麼……師兄?」
想到某件事,顧東來人倒在車裡,突然來了句。他一頭長捲髮被捋到耳後,花花公子的本性露出,額頭上濕漉漉地有一抹捲髮垂落,嘴角有點玩味,說著還拿腳碰了下方定海。
說著,他的語氣很平常。可但凡他用這種語氣叫師兄,就沒有好事發生。
「你的法身到底是什麼。」
「要這麼對著人成天遮掩,都是佛門弟子,一場修煉而已。」
這種話,擺明就是故意。然而,方大師只睜開雙眼,用最冷淡,最漠視的話就回答了這個魔頭。
「顧東來,不要忘了,你也是佛門弟子,你我並無差別,戒律清規你同樣也在守。」
「而且,我對泡在水裡,長著五顏六色羽毛的鳥類沒有妄念。」
方定海說。
「哦,是麼,說是不動妄念,倒是把各種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啊,還有,你剛剛可不是這麼做的。」
這話,方某人可算被顧某人給反擊的不想說話了。兩個人又一次把天給聊死了。『五顏六色的鳥類』把上回那個半夜『學佛法』的仇給報了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按照這話不投機的趨勢,這兩個人怕是又要打起來了。可今天,這兩個人和小孩似的一鬧,倒讓氣氛鬆弛了些。緊接著這兩三句玩笑般的聊天后,他們才真的說起了正事來。
「你真受了傷?傷的怎麼樣。」
正說著這話,顧東來坐在車上,聽他再一次從這個角度說著四號那晚發生的事,腦海中也對方定海所說的看到了一隻白象出沒的事而留心了一下。
建築工地。青白二雷,吞吃活人,這種事竟然又一次發生了。
不過顧東來白天的時候,就看到了對方的手。
當時,他不說。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受傷的事。對此,方定海沒有否認,卻也沒有仔細談及傷到底怎麼了。
這讓顧東來感覺到他再一次再迴避了自己的傷,也是這時,方定海才閉著眼睛開口道,
「有點麻煩,『它』如果一直像現在這樣,我就沒辦法喚出帝釋,所以,我想可能還需要尋找一點別的辦法。」
「『它』?別的辦法?」
聽出他是真的傷的不輕,顧東來聞言也看向方定海。可他卻沒明白,方定海此刻話中的『它』是指的什麼。而就在這種二人一時間都沒打破沉默的時候。
車內燈光,突然隨著身旁某個和尚身上所散發的法力而暗了一下,接著明明很亮的車裡就徹底灰了下去。
燈光一消失。兩個大男人就只能身處於這黑魆魆的車裡。
人還倒在座椅上跟他說正事的顧東來想著這怎麼回事時。他新換上的襯衫也濕漉漉的沒有一絲乾燥。就這時,他感覺到有個人從黑暗中一下靠近他,先以一個籠罩在他上方的姿勢用一隻手撐在他的耳側,又用冷冰冰根本不像人手的東西碰了他一下。
涼。
硬。
還有近乎於驚悚的光滑鱗片和尖銳爪牙。
「碰到了麼。」
「顧東來。」
「……」
這話音落下,那個不像人手的利爪就拿開了。這一碰到彼此,就立刻拿開了的短暫接觸,卻也讓車內充滿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方定海作為佛門弟子,從少年時,背負比丘的種種戒律。從他出家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能,也從不喜歡碰別人。
所以,這一靠近,基本就算得上是他生平第一次和人的肌膚之親了。可顧東來還是碰到了他。碰到了這個法僧最不想被人看穿的一層裹著血肉鱗片的『秘密』。
不僅如此,他的手還完整地記起了這到底是類似什麼東西的溫度和觸感。
因為眼前的空氣中潮濕,還有點咸澀味。
那東西表面質感幾乎完全接近於水底某種生靈鱗片的冰冷,卻也讓人莫名地有點被這種奇特而強勢的觸感所吸引了。
這一切,加上之前在二人在神交中顧東來所見。
車內一時更靜了,以至於向來性格肆意妄為的長髮菩薩頭一次抬頭看著這人,又露出了一種見到了什麼稀罕寶物般微妙的神情出聲道,
「原來,這世上居然有人的法相是摩呼羅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