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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千佛教世界,要是少了這麼一個人。
那麼,就如同少了一個寶物,少了一個能與之抗衡的勁敵,一個又一個令他大開眼界的朋友,在這芸芸眾生中,擁有這樣一個勁敵,一個即便交淺緣深的朋友,是一件值得尊敬和佩服的事。
而他的命。哪怕是和獅駝嶺以及輪迴道秩序的恢復無關,僅僅憑這樣一句話,顧東來也一定會救,並且還會救到底。
「方海問。」
「……」
「你賭贏了,顧東來不僅會救你,還會還你尊嚴。」
「……」
「你所受之屈辱,尊嚴上的雪恨都將在今夜得以一併償還!因為報仇雪恨的時候終於來了!」
……
23:15
一道如黑夜流星般的金光划過半空。和顧東來一樣,此刻,另一邊的方定海也在樓中一個人快速穿行著。
他並不清楚,有個人現在在哪兒。
但他和顧東來選擇一起進到這裡。今夜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已經是一場勢在必得的斬妖之行。
當他藉助那一根由法術勾住塔尖的繩索上來時,他的身影也從一個小妖挖出的洞穴中閃現,樓內妖氣四溢,被他一手揮出帝釋揮散。
接著,他才曲起膝蓋一下躍起,用手臂抓著天花板上方的一個轉動著扇輪,這麼跳了下去。等踩著樓層窗戶邊緣落地,年輕僧人的面容隱藏在半帽下,一手握杖,一手插兜,一雙隱約從瞳仁底泛著一縷金光的眼睛顯得很冷。
這裡,是中間靠近頂端的一段樓層。
底下,盤根錯節。下面還有呼呼的風聲。現代樓層建築和古時魔物的洞府連筋帶骨地長在了一起。
牆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小洞。一個個死亡後的凡人住戶化為白色鬼頭趴在一堆白骨化的屍骨之上,隱約在咀嚼著什麼。
明明樓內還保留著現代產物,諸如空調,電視機和電梯。但這些東西上,卻像是已經深埋於地底多年一般長出了鏽跡斑斑的魔物。
扭曲變形的黑色魔氣,使這個矗立在城市正中央區域的住宅樓房無法恢復正常。
內里的一個個慘死被吞吃的亡魂也都被困著,從牆面中發出哀嚎。
這一幕,用一句現實和神魔結合在一起的怪誕世界也不為過。
而年輕僧人縱身一下來,就看到所有已經損壞了的防盜門都朝著自己一側開著。
伴著,妖洞深處不知從哪傳來的影影綽綽的鎖鏈聲,還有古怪,類似人在呼吸的風在順著天花板往下刮,使這地方里到底鎖著什麼更不為人所知了。
「……,……」
這粗重遲緩的呼吸聲是什麼發出的,並不為人所知。
但方定海能感覺到這東西的體型比一般的一隻阿修羅還要龐大。
更甚至,像寄居在妖塔中一樣骨肉都已經和這牆面電梯長到了一起。
這使年輕僧人保持警惕,隱藏在暗處的身子先側過來一些,又猛地抬起一條肩膀撞開一側鐵門。
可當一排鐵門被他用手臂快速一揮帶起風,又吱呀一聲重重開啟。內里卻什麼都沒有。
接著,一個背對他的巨大黑影在頂上划過,方定海扭頭,身後卻是空的,等伴著鎖鏈搖晃的聲音消失了,盡頭的『呼吸』卻好像還在。
這一次,這氣息危險無比黑影的存在已經很明顯了。
獅駝嶺是妖魔所在。那藏身在這其中的定然也是魔。
既然是一個魔,它對方定海一個人就不可能不心存殺念。對此,和這黑暗中那一個明顯不容小覷的『魔』保持著一種敵對下對立的僧人不言不語。
他現在沒有能一眼看穿妖身的眼睛,卻通過這段時間,和顧東來在人間的共同磨礪感覺到,這東西還在,只是在用一種俯瞰的眼神觀察著他。
即便它善於隱藏於黑暗。
但魔到底是魔。
它本身所帶著的氣息就已經足夠令方定海在背身聆聽著這四面八方的風聲時一下確定一個位置了。
「出來。」
方定海閉目冷冷道。
「我不說第二次。」
這話,十足不客氣。
對面那面孔落下晦澀不明光影的魔見此低下頭呵氣出聲,又在靜默了下,用爪子抵著身體的骨骼站穩,才嘶啞著聲音開口道,
【「真不愧是法僧。經過多年,現在已經成了這麼比你的師祖們心性和本事還要了得的僧人了。」】
這話,這隻魔字裡行間似乎很了解方定海。
他說話的咬字,不像是阿修羅那樣故意模仿凡人說話。倒像是本身就會說人話,卻因為咽喉等身體器官的緣故而咬字稍微有些模糊。
【「不過,也難怪當年能狠下心腸以一己之力揮刀斬魔,取代所有人成為新的龍泉山廟眾之首。」】
【「可你現在也落的這種報應了。」】
【「但你是否還記得,當初是誰把你撿回廟裡撫養長大,又是誰把你當成親人一般照顧,保護,你把你的師傅師兄當做魔一樣舉刀殺死,這麼多年,你的夜晚可曾睡得著,又是否還會夢到當年慘死在你手裡的那些人,方定海?」】
這些話,上次女具也和方定海說過一次。
可那隻女妖只是用預言來暗示他想起這一場殺劫,但現在這隻堵住他去路的魔口中的話,卻明顯更直戳他內心深處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