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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殺!
殺!
「……」
可這一刻,人還倒在地上的『丑太子』心中這個死都不肯放手的念頭就像是一團還沒有完全熄滅,卻反覆燃燒著的佛前燈油。正常人如果是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著也得認清楚自己的處境,然後向眼前這種命運或者說那個就是要他不好過的人低頭了。
可這世上,如果有兩個腦子最不正常,也最極端狂妄的佛門狂徒,那他們倆大抵上輩子就應該正好姓方和顧。
姓方的這一生都不可能說情義敗給那個姓顧的。那麼同理,那個姓顧的也就不可能這麼簡單地好好放過他。
而在二人這麼多年來,從沒有停下過這種因因果輪迴而釀成的命運中。某位心中真的頭一次如同被千刀萬剮般的太子殿下花了半分鐘沉澱好內心的混沌冷漠和各種思緒,又像個『活死人』般做了一個在正常人看來都不可思議的舉動。
因為只見,明明已經是一個被三佛圍攻的只差一點點就要真的出局半死人,只能趴在地上醜陋虛弱到不行的『血人』明明前一秒還在地上爬不起來。
可此時,或許是那一個念頭支撐,那只有一口氣還在的他卻真的像個不死之人般滿身血水污濁地從地上搖搖晃晃地掙扎著……成功爬了起來。
那一瞬間,他血淋淋的身體上微弱到下一秒就要熄滅的圓光像是流轉的大波若懺悔經文浮現在皮膚上,華色王佛身上原本殺人作孽的苦業加身,使俯身在上頭的他自己現在也被報應完全拖拽住了手腳。
他在第一輪中,一刀殺了華色王佛奪下遊戲資格。現在,同樣快濫殺無辜的華色王佛身體上的報應和惡果也全部地落到了他身上,這一切是如此地公正,就像是遊戲必須遵守的規則一樣,不容許任何一個人有所越過。
所以,當這個『死人』努力復活為活人的蹣跚學步,他又花了快三四分鐘。過程中,他還險些幾次摔倒在雨水中,但相比起一開始他連爬都爬不起的樣子,這樣一個根本不願向眾生輪迴不服輸的德行也足夠令人欽佩了。
只是當曾經的年輕佛祖他像個眼珠子血紅的『魔物』般在這種整個龍江市已經陷入今夜這種廝殺的殘酷環境下復活,又一步步爬起來看了眼四面八方密布在禁制外的紅色和金色光點,他也明白,憑他一個人要設法淘汰三佛。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一點,某人七個娑婆訶人格下——那個名叫成就的暴君轉輪聖王明知道他做不到,現在卻還要他去做。不過是因為對方要自己屈服他。
可他們二人之間的這一場勝負,如果真的在這裡就永久地成為一個定局,那麼,對於方定光和顧東來來說,才是一個最不可挽回的結果了。而根本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以長發青年的性格也就更不可能順從對方的想法,承認就這樣在這場佛位遊戲中敗給了他。
「彌勒!阿清!!別讓他再有可能站起來!!殺!!成敗再次一舉了!我們三個趕緊抓緊時間!!」
目睹這一幕,一頭長髮飛揚在暴雨中,戴著眼鏡的堅德佛白皙臉上的察覺到一絲異常,緊接著,他的一隻手振臂一揮,卻已經三佛同時又一次把這『丑太子』連人帶身體轟了出去。
一瞬間,這個八十八位打不死的血人被打倒,膝蓋著地摩擦出長長的鮮血時,一側額頭也跟著跌在地上,活生生砸出了一個很長很長,血紅色的紅疤。
這左側額角,一路滑落下血液的紅疤把佛太子少年般的面頰染的鮮紅。
一朵朵和有一個人完全不同,更偏向於一種佛者殺伐罪業般的佛花盛開在他被戳瞎了一般流淌出大量血跡的眼睛上。
他睫毛濃密從來都純淨無情的眉梢,嘴角一半被恐怖的血液完全分割,半張臉眼瞼鮮艷,魔氣森森血紅一片,另外半張臉古樸漠然,佛法自成,竟如同是身體裡兩個不同的自己被喚醒了。
「顧東來!!你真的瘋了是不是!!你現在連他都要殺!!!所以你連他的死活都不在乎了是麼……我的生死,這個世上每一個人的生死你都可以不在乎,但你真的忘了他了麼,你的人性呢!!!你這一輩子到底還想要什麼!如果他也死了,永遠離開你了,你真的還是顧東來麼!!」
「不,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連個人都已經不是了……你聽到了沒有!!你這個瘋子!!顧東來!!!」
「你這一輩子難倒只想要你的『成就』了麼!!!難倒,你真的連這個人都不想要了麼!!!」
寧願自己死,也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的迦樓羅雙眼通紅,充斥心痛在大雨中心裡崩塌所發出的一連串尖銳詛咒。
這一刻,看到這場戰局,表情痛恨無比的長髮魔女菩薩雖然一直在死界掙扎著或者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佛祖救下性命,但曾幾何時作為靈山公主埋藏在心底的片刻情感也一下嘶吼了出來。
她不會平白無故屈服世上任何一個所謂比他強男人,更不會因為別人這一生的以德報怨而必須去心懷感激。可是眼前這個人,這個人怎麼能死……如果他也死了,那麼另一個人這一輩子還有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