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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那我換一個稱呼好了。」
某太子卻指著他妝花了的樣子實事求是道:「東哥,你在理正言辭對我發表你的直男宣言前,可不可以把你的臉先洗乾淨,因為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大熊貓,而且是掉了色在抓狂做噩夢的大熊貓。」
「……」
聽到大熊貓的剎那,顧魔頭這會兒還頂著一臉因為花掉了,所以根本也沒來得及卸妝的臉頓時暴躁到扭曲了。
他早已經習慣了不人不鬼活地像個醜陋的魔。現在這種時候他也根本沒心情去在乎自己具體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
可之前被他用各種辦法逼著第一次把這麼久帶著的夜叉面具摘了,現在又被他反過來嫌棄現在這樣,這一遭終於是徹底把顧東來給弄得坐不住了。
他當下惱了,漲紅著臉惡狠狠地想爬起來就直接給對方腦袋一腳,但看到手上都是潮濕沒幹的沙子,所以這長發魔頭只能拿起一把沙子往他腳邊報復性一扔,又像個敏感尖銳又易怒的孩子站起來就要走。
「你滾!去死!滾!趕緊滾!」
見他突然生自己氣又要走,那個一開始一聲不吭的坐在原處動也不動的人也沒有攔他。
但當他的餘光注意到顧東來真的站起來了,年輕的黑髮佛祖一邊的手指疑似很遲緩地抬起,卻到底沒能抬起只能落到膝蓋上。
而親眼看到自己黑色摩托車手套下的手變成這樣,長長的黑髮垂在眼睛上的某太子還是什麼也沒說,半天他才一下開口叫住對方道,
「顧東來。為什麼別人說什麼,你從來都無所謂,我只要說上一句,你就會對我這麼生氣。」
「……」
「為什麼你明明認識我,這五年來,你卻從來沒有去大雷音寺找過我一次,哪怕是你在欲界,你也可以去找我,為什麼你不去找我。」
「……」
「我們之間過往的那些作為朋友的情義,都比不上你心中至今鬱結不願意面對的那些東西麼。」
「……你少給我自作多情……我說了,我和你根本已經不是朋友了,給我滾開點,聽懂了沒有。」
聽到他的問題,現在根本沒心情和他多說什麼的顧東來扭頭就走,索性穿著這一身半敞開在腰上的衣服,捋了把長發,向著沙灘一邊作勢站起就頂著面頰上都是亂七八糟花了的女子妝容站了起來。
「海馬上要漲潮了,你想看自己接著看吧,沒人管你。愛看多久看多久,最後被漲潮淹死了也沒人管你。」
說完,根本一點不想和他多廢話的長髮魔頭大步走了,可這次,心裡越走越心煩的顧魔頭還沒一步步向著海的那一邊走成,那個清冷聲音還是響了起來。
「顧東來。」
「……」
「顧東來。」
「……」
「顧東來。」
兩個人都背著身不肯回頭。
某位被他一個人孤零零甩在後面的太子就這麼坐在原地,接連低頭重複叫他名字的三聲。這種根本什麼話也不說,就只是一次次叫他名字的舉動,乍一給人的感覺真的就像某一種高高在上的命令一樣。
因為他也不說別的,就只是這麼坐在原地一次次地叫顧東來。
這就更讓人一種他現在在叫一隻狗的觀感了。
對此,根本也不可能被他當做狗一樣用名字就叫來叫去的顧東來就只是隨心所欲,滿臉諷刺地朝著另一頭走自己的,卻也根本不看這坐在原處的人這一眼。
然而一直到他已經走回到礁石這一邊了,那個人卻還是在原地。
「……」
身後,海風越刮越大,那個到現在還孤零零把自己一個人留在海邊的人的舉止怎麼看怎麼反常。
顧東來不懂他在搞什麼。可這個人可是之前揮揮手,就能把正常人打的直接重新輪迴轉世的燃燈太子。
要讓在他手上吃過虧的顧東來去相信他現在不是在和自己裝模作樣,實在是比較難。
可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今夜頭頂的雷聲轟隆隆,接近於淹沒地上一切的潮水真的在這時候漲了起來,身子背對著海,表情陰冷地一個人站著的顧東來卻還是沒能聽到任何有一個人的緩慢腳步聲。
「——!!」
雷聲還在繼續。潮水也在越來越大。
雖然他心裡知道,兩個人現在還被鎖在這一條隨時會翻掉的破船上。再怎麼兜兜轉轉,接下來二人還是要一起繼續走下去。
但他的內心就是不想和這個人好像一副一切干戈,仇恨,還有他心裡淤積的東西都因為這一場恩情而煙消雲散了一樣。
畢竟,憑什麼這些到此為止就輕易煙消雲散了。他幫了自己,現在又除了自己的仇人,他就要跪下給他磕頭感謝麼。
這是誰定下的可笑至極的規矩,自己為什麼一定被他幫了兩次,就要立刻心胸寬闊,感激涕零,不計前嫌像個虛偽又假惺惺的人一樣對他要知恩圖報。
就因為他之前一上來就捅自己一刀麼。還是因為他把自己那麼羞辱地鎖在那張床上,讓他用嘴咬著藥自己救自己,還是因為他說自己又丑又弱要拿掉他的面具。
這些事,他可都一樁樁在心裡記著呢。
他就是魔心難改,就是惡毒至極,就是要說翻臉就翻臉又怎麼樣。而且,他又為什麼一定要因為對方現在所做的這些,和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把他當成什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