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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一年半之前,走出大雷音寺的那一刻,他的心裡除了這三個字,就已經再也容不下佛法和這個人之外的東西了。
然而,當他真的像個懵懂純淨,初入凡塵的少年一般把全部的真心都給了一個人,又花了那麼久時間,去兌現他們二人曾經浪跡天涯也要一起的願望,可到頭來,這個人現在卻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現在只在乎他的個人理想,捨棄了情愛,再不可能和他一起做個尋常人了
這樣根本不可調和的關於個人理想和佛法志向的矛盾,使二人再度站在了對立面,或許,此刻他們被困在籠子裡的狀態還不是對立面,在這場遊戲的末端也一定會是對立面。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這樣一場二人抗衡下,尋找到一個能使眼前這個看上去已經沒有弱點的人和自己繼續周旋下去的辦法。
可要知道,七大娑婆訶,七大法相下的轉輪聖王和另外六個顧東來。都並不是一個能被任何人輕易看穿弱點和成功擊敗的存在。
眼前這個人的強大,來自於原本完整的那個顧東來身上唯一一個不被人知曉的弱點現在已經被他用世上最了不起的辦法隱藏了起來。
然而,也正是因為在這七個看似不可擊敗的顧東來中,一定有一個是他不想被人看到所以才單獨分割,隱藏起來的弱點,那麼就也說明他身上一定是有破綻的。
「……」
這麼想著,本就已經接近半昏迷的內心一下因後背被水泡過的刺痛感清醒過來。
哪怕遍體鱗傷下失去了往日的法力,這位年輕的過去世界第一佛卻依舊是世上少有的智慧和果斷佛陀,再想起顧某人這種自以為是的問話,淪為眼前這個人奴隸的佛門太子倒也順勢抬眸,可也是這種二人一下湊近的對視下,這位太子殿下一臉臭拽又高傲無比的表情卻也再一次引入了對方眼帘。
「我說了,你不是他。你現在再怎麼樣做,都和我無關,接下來,我也不會對你有一絲一毫的客氣。」
這一句話,他瞬間睜開變得如同面對死敵的眼睛後三個字中的冷和冰,顯然才是這位脾氣從來比他還要更不好的太子。
這也讓低頭正觀察著他臉上更多表情的顧東來一聽明白親手扯著鐵鏈摁住他脖子的時候,任由一頭雪白頭髮撒下來時,一雙死人般的白色眼睛落在對方身上的心情扯了扯嘴角更捉摸不定了。
他那已經很久沒有對一個人產生興趣過的眼底投射著這個人怎麼打也打不死的樣子。
有點興味,也有點被吸引。
——是的,吸引。
就好像是之前他們在人間正面撞上,又發生第一戰那樣,僅僅只是這個人開口遠遠地對他說一句話,顧東來都覺得自己被對方給吸引了。雖然兩個男人之間說吸引有點不合適,可是這樣的吸引,卻也實實在在地造就了這個人現在這種落入他手的狀態。
「哦,是麼?沒有怎麼樣就好,畢竟我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能為了一點小事,而為彼此而難過傷心了,太子殿下。」
「不過,我也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就是顧東來,哪怕你不承認這一點,站在你眼前讓你敗的徹徹底底的那個人就是我。」
這麼想著,轉輪聖王下掌握著這個奴隸一切自由權利的白髮男人說著也扯著鐵鏈子一段又一次不經意地強調道。
然而,面對這個第一個人格的這種根本目中無人的極端自信。某位太子殿下本人感覺到這個暴君本人的內心確實很在意這一點的同時,似乎也找到了對付他的辦法。
因為他同樣也很清楚,對待某些越是自信的人,本身只要和他對著幹否定他的一切就可以了,所以,在和眼前這第一人格下的黑衣暴君做抗衡的年輕奴隸本人也帶著一身的傷痕累累,一臉冷冰冰闔著雙眼和他開口說道,
「如果你真的是顧東來,那之前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那個人又是誰。」
「……哦?你這話什麼意思。」
對於這個問題,眼前這個白髮黑衣,不可一世的轉輪聖王一副明知故問的模樣把玩鐵鏈的手掌冰冷一停。
「很明顯。」
那面對他這副隨時要大開殺戒的樣子,也根本沒一點退讓的年輕太子停頓了下又用被囚禁下的蒼白嘴唇漠然開口道,
「之前能吃掉我的那個死界之主是你的第二人格,可那個他卻根本不受你控制,反而會經常擊敗你成功地占據現在這個身份,而你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你實際上也根本沒有主宰其他六個佛格的能力。」
「一個連自己身體裡其他六個人格都關不住的人,能說自己是完整的顧東來麼。」
「你明明,連自己決定你們七個到底誰是真正顧東來的能力都沒有,這樣一個根本都不算是完整的你,有資格說自己現在是顧東來麼,又有資格來教我去擊敗外頭那八十八佛麼。」
這一句戳破了一個對方身上最重要的弱點的話,不得不說,可真把二人之間本來就不怎麼樣的氣氛搞得有點過分危險了。
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燃燈太子被一口吞吃失去佛軀,落入了這轉輪聖王手中,這一遭本就是九死一生,而他自己現在還在不知死活地一次次挑釁著身為他主人的自己,光是這一點,就令眼前的這個白髮男人感到了一絲陌生的被冒犯感。
以往,在這死界中已經再沒有一個人敢隨意挑釁他,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始終覺得他所想要的勝利和輸贏還沒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