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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命運永遠不可能更改……這世上沒有人會愛你!!」】
【「永遠……永遠不會有一個人願意拉你出地獄!」】
永遠沒有人會拉他出地獄。
他這一生……只能活在這地獄和惡報之中,不得超生。
哈哈。
沒有一個人愛他。
是啊。這世上哪裡還有人會愛他。顧東來早就一無所有,斷絕七情六慾,他不成佛,只能為魔。
……殺了它們,統統殺光它們,就像是四百年前一樣,用你那一把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的,真正的法器……統統將這些魔物一次性殺個乾淨。
這魔心已用上,他心中為了出家而一次次埋藏的殺心魔障已經在驅使他的整個菩薩身開始逐漸轉為真正的地獄魔身了。
他的半張臉上艷麗魅惑,惡欲流轉,半片嘴唇血紅,血液順著那鼻子一滴滴滴落進了自己的心口胸膛。
可這時萬魔一股腦襲擊下,先前已經經歷了一輪真身打鬥的長髮菩薩在短時間內再難回到半空中繼續這種沒完沒了的鏖戰,而就在當這一次,女具看穿他身上被惡報纏身的報應直接令一種惡報化作厲鬼湧上他的面頰時——
一剎那,眼看長發男人人被這天空魔氣衝擊,肩膀往後仰去,他一個人站在地上被這漫天群魔圍攻,竟是落入了一片破碎的鮮紅花朵一般無間地獄中。
可此時,這一整夜追逐和廝殺下的一場異狀竟再次發生了!
因為就在佛魔雙身的長髮菩薩將要從人間一下子跌落地獄,又抬起血淋淋的手掌這一片紫色佛光構成的虛空中直接抽出一把疑似什麼人都沒見過的魔氣法器時,有一個人已經是從天而降先一把拉住了他。
兩種經文流轉臉上的佛光交匯中,那個人像是從西天墜落也要奮力抓住他手的人身上的一切光芒都是逆向著顧東來的。
可是,兩個人的手卻在觸碰到彼此指尖的剎那,一下緊緊地抓握在了一起。
「抓著我。」
明明是世上最虔誠無心的人,卻仿佛終於第一次悟到了為一人下地獄的勇敢無畏。
可緊接著,將他擁入懷中仿佛二人生來為一體的人卻已經是一把將他整個人從正前方抱了起來。
明明兩個人身形相仿,但這嘴唇顏色淡的像曇花,下巴尖到顯得無比病弱的和尚卻能一抬手毫無壓力地將長發男人給抱了起來,又一下揮開周遭所有萬鬼,更把那女具一腳踹飛了出去!
那一刻,趕在長發菩薩即將入魔時一把拉住他的僧人的聲音如此漠然無情,卻在義無反顧地用自己的雙手雙腳毫不猶豫地踏著屍山血海來尋找菩薩時,近距離注視了一眼長發菩薩那一張佛魔交織的臉。
而聽到這聲音在耳邊一剎那,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救他出地獄的手拉住的顧東來已經是將自己血紅一片險些魔化的雙眼收縮了下,他半佛半魔的眼睛印刻著對方的模樣。
梵音轟鳴在二人周圍,白色佛花再一次開了。
一時間,西天,地獄,竟映照著二人一模一樣虔誠,卻又各自詮釋著炙熱無心兩個極端的內心。
——是方定海。
是方定海用這一隻手拉他出地獄了。
這樣的一句話竟像是把顧東來被魔障占據的內心從一場過往血腥殘暴的回憶中被喚醒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被人拉出身後魔障,這就更令二人此時此刻身處於這城市亂象中再度面臨同樣的一場因果。
「……幹什麼,別告訴……你現在是來看熱鬧的?還是想我現在對你說謝謝?」
二人白天才見過,此時被他拉著,又撐著他一條肩膀的顧東來現在也不想跟他廢話,只側著頭扯了扯鮮紅的嘴角就來了句。
「幫個忙。」
方定海語氣很平穩,一點沒有自己在對方面前耍帥後,還總吊人胃口的帥哥自覺。
「什麼忙。」
「去祭壇,找到真正的『因』,殺死它。」
「你到底是和尚還是瘋子,殺生都能放在嘴上說。」
顧東來一下笑出聲眯眼問他。
「那就換一個說法,送它們往生,超度惡業去往極樂世界。」
方定海回答。
「走不走。」
往常是敵人和對頭的一妖一僧在這一刻,倒是思想和步調出奇一致。
長發披著,面露兇狠的顧東來什麼也沒說,直接瀟灑地一揮手來了句『上車』。方定海戴上外套帽子,將面容隱藏,又一個撐手和他一樣地翻下車,接著兩個出家人直接和顧東來這個混蛋一樣一拳砸碎玻璃窗,就跟他一起趕往了祭壇。
22:15
東城區
此時,那洞府中正妖風在呼嘯著。一到三樓的每家住戶已經沒有活人的了。
單元房中,都像現宰的牛肉一樣血淋淋的斷肢。
樓道,電梯爬滿了各種的鬼。這些鬼,都是三妖從陰司喚上來的。一眼望去,底層垃圾站洞口中一個個掙脫出來的死人身上密密麻麻長滿了紅色的經文符咒。
堵住窗口的鬼在拍打著玻璃窗。慘白色手掌里的血紅都化作一個『卍』字。
人肋骨像是掛在鉤子上的排骨一樣,任憑血漿留下,四面牆上濺滿了紅紅白白的血,那是人的手和腳,那是一個個被殺死在這裡,永世不得超生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