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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顧東來為什麼說話語調都有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但他知道,顧東來嘴裡的話十句有九句都可能是假的。
所以,這舉止在彼此看來,既危險,也充滿挑釁意味。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也對你沒有任何所求。」
而見這個根本聽不懂他在撩自己的和尚果斷一副漠然的樣子拒絕了他,被拒絕也不尷尬,只想著先問清楚王栩的下落,還是笑了一下的顧東來先用一隻手死卡著對方讓他不能動,又抬了抬下巴。
「哦,那我外甥呢。」
顧東來問。
「從昨天開始他就住校了。」
方定海答。
「別給我耍花樣,和尚。他有家不回去住校?為什麼住校都不先通知我?」
說著,拍了拍二人之間那扇鐵門,發出聲刺耳動靜的顧東來一下就給氣笑了。
「你不接電話,想讓他去哪兒。而且,這裡究竟還能不能住,你自己清楚。」
對此,沒理會他的小人之心,跟這位做人糟糕的舅舅在這兒僵持的方定海倒也問心無愧。結果一聽,本來看在他這張臉很對自己胃口的顧東來一涉及到自己情人,反而更想懟他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管什麼別人家的家事?」
「我不想管,但你明明早知道王子勝會無故從從世上消失的事。」
「是,我知道,那又怎麼樣。」
「一個不知好歹的凡人,自己從來都保護不了兒子,還整天拖別人後腿吵吵鬧鬧的,難不成現在還要我大費周章地去救他?」
很明顯,顧東來這種人對自己妹夫的反感明白地寫在臉上,看來是一早清楚這樓里還有什麼,反而故意不救人的。
畢竟,他要是真想救,也許當晚就出手救了。可王子勝一次次阻礙他將王栩引入佛門,就此擺脫因果輪迴已經惹怒了,所以這一位桀驁不馴的菩薩本人會趁著惡報的事故意暗算一次對方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不是一個凡人的問題,這是因果。」
「王子勝是因果,而他現在死了所帶來的又是另一層因果,因果是無窮無盡的。」
這不說因果還好,一說顧東來也想起來了。怪不得,他這次的傷會那麼重還那麼蹊蹺,而且那夜還被反噬差點被打回那麼多年都沒顯露過的原形了。
原來,兜兜轉轉還是出在這個老問題,和半道紅色魔光的問題上。所以當下,明知這接二連三的問題不解決這事沒完,他倆這對話也更直接了。
「那行,你先把你現在手上半個因果交出來給我,因果就沒了。」
顧東來說。
「不可能。」
方定海回答他。
「為什麼?」
「那因果的來源是一團和我成佛劫數有關的惡報,還是一般人從未在人間見過的魔光。」
「哦,所以這意思是你知道?」
顧東來問。
「無可奉告。」
方定海回。
顯然,要他們倆保持著同為出家人的友好來好好說話,再表達清暫時合作意思,並放低身段配合一下對面這個敵人,根本比登天還難。
更不用說,他們倆每次見面都會一言不合就動手了。可現在事都這樣,就在二人正吵的的不可開交時,兩個人中不知是誰的手機卻響了。二人同時一頓,都沒吭聲。接著,是顧東來一把揮開方定海,又掏出了兜里的手機。
「怎麼?嗯,我上樓了。」
電話是張小傑打的。問他人在哪兒。顧東來給接了,過程中,他一邊說一邊在樓道里踱著步,末了回答了句『在跟人打架,馬上就下來。』就給掛了。可等他再回頭,方才這場被強行打斷的架看樣子是有點難進行下去了。
——真是流年不利。
兩個都這麼想。但緊接著,顧東來卻也不想繼續這個死循環下去,反而一甩手就真的要下去了,走之前,方定海沒阻止他,但他們倆卻也說了這樣一番話。
「因果已改,你以為真的只有王子勝會被波及麼,王栩的命也會被輪迴因果所影響。」
「嗯?那又怎樣。」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心裡很在乎這個凡人外甥的命吧?我早已經拜入佛門,四大皆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根本不是人,我要保的是眾生,他人死他人生,說到底那都是他自己的命,我這個做舅舅的也不能事事都替他兜著。」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可是連眼睛都丟了。」
「或者,你夠強,強到只用一招就能用你的佛法打敗我這個妖,我會考慮一下你的建議。」
「方,定海。」
一字一句念完這個名字,插著兜,像是真的一點不在乎的顧大魔頭就揮揮手走人了。
他最後的這話暗示意味十足。同為在界線一次次修煉,且差一步就要突破大道,修得正法的修佛者,二人似乎不用一句話,就能明明白白地挑起骨子裡的戰意。
但從頭到尾,他真的不曾再多問一句王栩為什麼要跑去住校,還有現在怎麼樣的事,似乎就連外甥的安危都無所謂了。
等到了樓下,作為『殘疾人士』的顧東來走到自己的車前,卻又停了下。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車門。
在半透明的車窗玻璃上,他模糊地看到方定海人還站在樓上一動不動,對此,就在等著他的顧東來頭也不回地起手握起一道紫色雷電,又反手朝著路上攻擊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