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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天生的佛祖,他是沒有弱點的,這一點,也使他自己堅信,哪怕沒有佛刀,他也絕不可能死在眼前這種地方。
而恰恰就是這樣一個一切都心高氣傲,目下無塵的佛。
此刻,他卻在今夜被人浸在這黑色的洗罪池中央。
過去眾生中沒人能令他向任何事低頭,現在這個人卻強行把他關在這裡要令他低頭,過去眾生沒人能令他對任何人服從,現在這個人卻試圖把他關在這裡逼他服從了。
更甚至,除了這沒過一切死界地底生靈的黑黝黝的河水能蓋住他的腰肢,就只有他一頭長長的黑色頭髮能給這位落敗了的年輕太子一點蔽體尊嚴和最潦草的遮掩。
不僅如此,他現在身上大半都已經被人打斷了的骨頭和血跡斑斑的傷既沒有人管,四周圍也沒有一個活人再能理睬他。
如果不是他這個人天生五感全失,性格冷漠對痛覺反應遲鈍,這樣的傷足以令一個正常人品嘗到底什麼是地獄。
至於,他現在是醒著還是沒醒。
光從那將他整個人泡在水裡,肩膀懸空吊起,強行關押半宿到已經麻木無知覺的雙手雙腳顯然並不能看出分毫。
因為,外頭剛剛到底都發生了什麼,現在又到底有多少人在找他決一勝負,他並不知道。
事實上,打從他方才開始有那麼一點意識之後,他就已經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個正常活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過來,準備來說該被叫做地牢,死囚或者說地獄的地方。
曾幾何時,他都是不用在乎旁人想法的。與生俱來的強大佛法,無暇剔透的蓮花佛座,光明純淨的大雷音寺佛尊出身。
就連當初做凡人,去轉世投胎的那前半段人生中,他也是受眾弟子永遠仰視著的,也從沒有一個人敢對方定海這三字動手冒犯他。
正因為如此,冷心無情的太子才可以從過去開始就從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說不愛就不愛,誰也不能使他漠然冷淡的雙目為任何一個凡人俗物而停留。
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過去他的一切自我性格,終於有一天也會遇到能和他在性格上抗衡的對手的時候。
所以,當這今夜第一戰的劫數,他和那個作為他彼此宿命的人再度碰上,交手,進而一起遠離他人。
而此刻,當他再睜開眼睛醒來時,整個人也已經被人給吊了起來,又因為被人一路拖拽下來時候皮開肉綻,唯有瘦弱蒼白的肩膀被鐵鏈鎖住的樣子在這地獄中顯現了出來。
「……」
這樣不留一絲情面,以及只有一個不可擊敗的強者對於奴隸的對待。
可想而知,就是他這樣一個監下囚接下來要度過的日子了。
他主動而為的挑釁,引來了那人對自己的窮追猛打,現在殺或者不殺,或許都在那個人的一念之間。
因為哪怕此刻不殺。那個人從把他扔在這裡就再沒有出現,有些意思也表達的很明顯。
而接下來,對方也多的是機會可以慢慢地令他嘗夠了世上的一切再動手殺他,這一切統統只在於強大到能主宰二者之間勝利的那個人自己具體想怎麼高興怎麼做了。
這一刻,想到即將而來的惡戰這點,一頭黑色長髮披散下來垂在臉上,蓋住鼻樑下大半表情的燃燈太子睫毛還是凝固不動。
但他微微蜷起,非常微弱地活動了一下的發麻手指卻驗證著他現在的意識已經甦醒了的事實。
可他沒有開口說話,或是表達情任何情緒,更沒有從嗓子裡發出一絲聲音去思考那個把他帶來這個地方關押囚禁住的人是誰,因為這一切,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而當他向這一點點的光亮順著這鐵質的牢籠往上看,依稀也只能看到有一個個骷髏彌補的洞頂上方一直在往下滴水。
佛國太子的這一頭黑髮已經完全潮濕貼住後背很久了,那一縷縷長得很長的黑髮像蓮花綻開的水底根須一樣順著他乾淨禁慾的脊椎飄到了這水中,呼吸間,也使他閉目昏迷下的黑色睫毛和蒼白的下嘴唇上懸掛的水珠都靜止了。
要從這個地方脫身,顯然非常地難。這一點,和他之前故意挑釁對方時預計的似乎有些出入。
他本來就因為過去受過傷而視力一直很差,接近於半瞎狀態的雙眼看不到光。他也不清楚自己還能不能來得及,抓住時機回去找小火燎和那個被他藏匿起來的小傢伙。
龍江市現在哪裡都太不安全,如果只是他留在這裡,上頭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死在裡頭。
而他簡直再清楚不過,在這世上有那個本事干出這種事來,又令他作為傀儡臣服在對方控制下的那個人叫什麼,而一旦想起這一點,那個人的名字也相應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三個字的主人現在擁有一個怎麼樣的身份。
從他一個人消失那麼久,再一次踏入龍江市尋找自己的內心,又從小火燎口中得知佛位遊戲時就大致猜到了。
可那個人現在究竟在哪兒,這一次把他抓來之後準備怎麼對付他卻沒人知道,而就如同之前所說的那樣,對於現在還在龍江市的其他大佛們來說,燃燈太子本人現在人到底在哪兒是一個謎。
作為燃燈太子,他不會去打無準備的架。
從他第一個破局主動去殺華色王佛開始,今夜的一切就統統都是他設想下想達成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