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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淤積在某一段天空之床,更接近於黑洞邊緣的挫傷下的星痕,不同於一般常見的星光璀璨。
它既不美麗,也不光明。
反而像是人身上經過了某些鞭笞而而留下醜陋的疤一樣,艱難癒合的皺褶很多,結痂後留下的縫隙也很多。
那夾雜在淡粉和肉色之間,類似皮膚的天空就映照著人的過往,暗紅色的血順著那天空的心脈留向心房,其中點點的紅色星光就好像是人心口的疤一樣。
而這種疤痕下映照的常人模樣,就像是他們兩個人的共同體一樣。
這一幕,使顧東來很久沒能忘記。
在永夜無邊的黑夜中,天空盡頭突然亮起了一個個璀璨的長燈,偏偏最西的雲層中還有大片赤色晚霞。
這使顧東來想起了自己少年時。
萬里靈山,朝露晚霞。數千頃林海中掀起巨大的浪,無數鳥兒振翅翱翔於空中,使天地化為一片金黃,鮮紅還有深藍,各種生命般鮮活的彩色。
這也像極了他晦暗生命里作為生靈時的一絲希冀,像懸崖上的枯樹,新發的芽,僅僅只停留一刻,也讓人的胸膛完整滾燙,滿生歡喜。
而選在這時出現顧東來身旁,手上也沒有支撐任何東西的某人的雙眼才看著黑暗無邊的樓下又一次開了口。
「那個人就是你,顧東來。」
這一句話,像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燃起無法形容的熊熊大火的同時,充斥著他們倆從未正視過的東西。
可這也是這兩個人真正地將方定海和顧東來各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的問題,第一次完整地展現在了二人面前。
一時間,二人都不說話。但顧東來的長髮已經伴著這話一下灑在風中,有種男性化的俊美瀟灑。
「我一直想告訴你,在成為對手之後,我更想做另一個人。」
「成為顧東來的對手和朋友。」
方定海說。
「跟顧東來成為朋友很不容易。」
「他從不輕易交朋友。」
顧東來回答。
「而且,你別忘了。」
「我們倆看到的星星從來不是一個地方的,我從靈山來,那是個離人間很遙遠,鳥兒飛去都相差四百年的地方,常人一輩子都去不了。」
「那就從這一刻開始試一試。」
方定海卻這麼說。
「顧東來會和方定海交朋友的。」
「這麼自信?」
「是,因為我和他一樣天生在乎輸贏。也在乎和顧東來之間的輸贏。」
「我有千萬種皈依我佛,去往西天的路途,但是不真正地贏顧東來這樣的人一次,我就永遠無法正視我自己心中的佛和魔。」
「因為,只有他才是我的張狂肆意,是我的因果輪迴,更是支撐我終有一天皈依我佛,一步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往靈山的戰意和決心。」
當下,天空之中萬籟俱寂,顧東來插著兜站立,抵著高一截的欄杆回頭看著方定海。
可是他說的話,卻把顧東來臉上的笑容弄得越來越大。
以至於,下一秒這兩個人還坐在一起,顧東來就突然撞了他胳膊一下,又彎腰撐著一邊拍著膝蓋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顧東來才止住。可他的內心卻完完全全地被點燃了。從始至終,他對於方定海個人實力的肯定,既想打敗他,又想他不斷地變得更強。
而此刻此刻,如果說有什麼方式來抒發下二人之間這種淤積許久的不痛快,好像除了繼續找個地方打一架也沒有別的了。
但這兩個人今晚的行為晚倒是出乎意料的愈發不正常起來。
因為緊接著,前一秒還說要回家睡覺的顧東來已經是在接下來,一句話不解釋就開口做了件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瘋的事。
「好,那就說到做到,現在跟我去個地方。」
「去不去。」
顧東來這個瘋子問。
「可能會死。
「去。」某個和他根本骨子裡一個德行的和尚根本也不怕也這麼無所顧忌地回,就是這一句,使二人在半小時後出現龍江山頂。
又一次只有二人的半山頂山道前,顧東來坐在自己的紫色跑車裡沖某個人挑釁無比地招了下手。
頭頂界線若隱若現。
接著,伴著前方引擎聲,坐在車裡的顧東來就這麼看到了方定海的黑色摩托車。
那漆黑的頭盔和男人冰冷如山雪的氣質很般配。戴著頭盔和手套的方定海用黑色摩托車面對著車裡的顧東來。兩個人卻也在針對頭頂界線和佛法修煉下了一場瘋狂,放肆只有他們的賭注。
「你很緊張麼。」
車外頭,那朝著他充滿壓迫感,騎在摩托車上的姓方的又開始了。
「我緊張什麼。」
「這種東西都是我以前玩剩下的了。」顧總作為一個花花公子,一手撐著方向盤,向後傾身攤開手,一身襯衫領口大張地在他身後嗤笑了一聲。
「你不會以為我像你一樣沒見過世面吧。」
「輸贏還沒定呢。」
這話落下,兩邊的視線隔空交匯,夜幕下,他們倆的雙眸中有著一模一樣的情緒。而話音未落,這兩個人已是什麼也不說地踩下各自油門,又化身金和紫兩道佛光一下衝撞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