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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定海這時,才從取出登山包中帶的工具刀和淨瓶在這鹿角上刮擦兩下,這不會帶來痛感,一抹白色鹿茸就被颳了一點下來。當它在淨瓶中被碾碎後化為磷光時,有三種顏色在夜空中閃爍。
「佛茸。」
看著手電筒照射下的光,顧東來也認出來了。這東西,就是他們在這守候一晚上要找的其中一件東西。和摩羯魚魚鱗一樣,都是極罕見的佛門善果。
方定海弄完後丟給他。顧東來一隻手先接過對方扔來的這淨瓶看了眼,這才大功告成。只是接著,他倒也沒忘了先前發生的事,而是一副很熟的樣子,拿手圈住方定海的肩膀還往一邊上拍了拍,才戲謔著來了句道,
「怎麼樣,師兄?」
「有沒有覺得這麼玩好像還挺有趣的?」
眼梢還帶著笑,又一次盯著他流露出炙熱眼神的顧東來這傢伙卻已經一下湊上前又來了。
他挨著方定海,兩個人像興沖沖的小孩一般對視著,哪怕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們倆也仿佛在這一方小千世界中找到了一場真正釋放內心火熱的趣事。
這樣的孤獨碰撞,這樣的強者邂逅,本身就是一種超越了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或者說臭味相投,也是如此,顧東來才一萬個開心地盯著他想從這個人眼中看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今晚的獵妖還沒結束。」
對此,方定海頭也不抬,似乎是和從前一樣,仍舊對於眼前一切不為所動。
「哦,是啊,不過,你已經欠我一個秘密了,願賭服輸。」
說完,一下子笑了起來的顧東來撤回擱在他肩上的手,站起伸了個懶腰,也沒有去繼續追問什麼,而是把手電筒舉起示意二人拎著包往前走。
「走吧,接著獵妖。」
「讓我們今夜好好再定一個輸贏,直到有一個哪一天真正認輸為止。」
這大概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有了明確的輸贏。
不得不說,今晚還是很有價值的。
贏了這局,對於顧東來首先是很痛快的。不僅如此,方定海也要兌現他的話,告訴顧東來一個關於他的秘密。這一連串的計謀,真像極了某人耍心眼設下的一個套。然而就算是一個圈套。輸贏已定,他確實也賴不了帳。
對此,方定海沒說什麼,一切願賭服輸。所以之後,兩個人先把佛鹿給放了,這才接著將今晚這場獵妖繼續下去。
因為有這次配合在先,之後這兩個從不和人合作的傢伙也要比最初更快了一點,伴著深夜被驚擾到的鳥雀一次次破空,飛出林子上空。他們倆快速地往前涉著露水將所需要的妖物都抓住,身上的背包也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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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當他們將一隻吱吱亂叫的人面猴豪解開雷火咒,又放回了林子,野營地里,隨著他們的暫時休整,也在白天的那道紫色雷火線前,燃起一團晃動的篝火。
經過一晚上的獵妖,他們倆都把身上的衝鋒衣給脫了,又將一路回來後弄濕了的外套和鞋襪都放在火堆旁烤。
當顧東來去帳篷里找了干毛巾和食物折回來。方定海人正坐在離他另一側,並用一粗樹枝在撥動著鐵絲網下的火堆。
二人身邊還放著今夜折損的所有套索,還有獵妖后的所得。其中,有各種現代社會早已經見不得的妖物身上所帶的寶物。
要是沒有這一次配合,很難抓的這麼快。顧東來見狀從他旁邊經過,抬手扔了半塊巧克力給他。方定海接住。這時,顧東來也任由一頭長髮頂著毛巾,就枕著手臂一下躺在帳篷前倒下。
夜晚很冷,顧東來什麼也沒說就拆開開始自己吃那半塊。只是,看著手中的另外半塊巧克力,方定海卻顯得些陌生。
他將那半塊巧克力握在手裡,眼神卻像個少年人般望著屬於自己的一段很遙遠的過去。
而對此,打從之前就感覺到他這個人絕對還有著其他過去的長髮男人才坐在他身旁枕著條手臂就來了句。
「你不會活到這麼大,連這個都沒吃過吧。」
「……」
顧東來一手擦著頭髮問他。這個問題,方定海沒有回答,可他這個表現卻也是最好的回答。
而一時間顧東來也沒繼續往下問,因為他知道,一個人如果不想說別人問了也是一種冒犯,保持彼此尊重有時候兩個人或許才更能產生理解,而見他吃了,好像也不太討厭,又從兜里掏了一塊新的,才扔給他。
接著,兩個人一人一罐乾脆掰著分吃起了巧克力。還像真的野營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了。
「話說,這是你出家這麼多年,第一次放這麼長的假麼。」
顧東來問。
「出家人不是上班族,沒有放假,沒有工資,現在我也沒在放假,而在修行。」
明明看上去臉嫩到不行的方師兄咬著巧克力像個小女生般秀氣地小聲回答。
「行,修行,那你修行多少年了?什麼時候出家的?以前都在那座廟裡做什麼?廟裡都有些什麼?比起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有趣?」
「而且,你這一輩子真的一次沒破過戒麼,佛路迢迢,是活人總會有比如,嗯?」
聽他這麼說,擦頭髮的顧東來從嗓子裡發出悶悶的笑聲還故意對他打了個響指。
他這個人總是這樣,幹什麼事都一副隨心所欲的樣子,也很有感染力,當他把自己這種開心傳達給別人時,即便是一個脾氣比較冷話比較少的人,你是很難去拒絕和他這樣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