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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山中只有二人。四面無聲,車子淡黃色的光打在他們頭頂。
夜色下,方定海的這一張臉還是那麼冷。除了冷,就沒有一絲人味,明明這人從實際性格到實力都充滿奪目而壓倒性的個人魅力,可這容不下任何人進入的心底依舊離人很遠。
這一張臉,長的如何都不像有本事讓二人在情這一字上更進一步的人,但他偏偏做了,還硬生生在顧東來面前,就這麼展現了他鮮少會展現的真實性格。
這一出,可有些奇妙。顧東來人靠著車裡心想,可他這種人不是什麼純情沒到見過世面的少男少女,所以肯定不會經歷了這麼一遭,就露出什麼好笑的害羞態度。
正相反,他的性格,眼光和想法從來都足夠成熟。所以,幾乎在一剎那,他一下快活了,也滿足了的心思就已經不可捉摸地快速轉了一圈。
對方的這種真實。在此之前顧東來已經不止見過一次。骨子裡,這人就不是一個心懷慈悲,善者為先的和尚。出家修佛在他眼中是由血和命澆灌出的,經過人和魔廝殺並存才留下的修佛道。
本質,他和顧東來一樣過往都是從刀山血海中一步步走出,又一手斬斷自己的人性/愛恨,他早已經不存在更多多餘雜念了。
和這樣的人談情,他們倆或許都已經瘋了。但很可惜,他還真的是一個時刻會因為危險刺激的人和事而越發瘋狂被吸引住的愉悅狂。
此刻輸贏還未分。
但這樣腦子和一般人就不一樣的瘋子,並不會把另一個人做到這份上的挑戰完全放在眼裡,不僅如此,他還會直接不給面子地當著自己這位敵人和對手的面就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
這樣的仰頭大笑,使車內這個一下因為笑到蜷起手腳的長髮男人看著瘋到不行,方定海眼看這個人一旦開心了,又在他面前大幅度地忍笑以至於開始抖動一側肩膀,也沒做聲。
等止住嘴角的弧度,某個姓顧的先將手臂枕在腦後,並抬起只手比了個假/槍的手勢落在了對方的額頭。
「好,很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說著,某人這個做舅舅的還厚著臉皮還不忘套路人。
「是你要吻我的……現在吻了可要記得負責,反正既然我們都這麼『兩情相悅』了,都是成年人也不用避諱什麼,這也能幫我們解開誤會,剛好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師兄今晚就在這大好月光下讓我好好徹底品一品?」
這話,簡直不害臊到極致。顧東來這混蛋順杆爬反過來誤解剛才這話,接著還拿一隻手去朝著方定海探了下。
可方定海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個性,只拿手就要制止。見此,顧東來卻已經和他動手的瞬間已變換了手的方向,又動作迅速地從他的另一側兜里奪出了一塊巧克力。
「……」
這下,事情可好玩了。有個人剛才還一副不理他的樣子,卻在兜里塞了塊巧克力,想也知道最開始買了是要幹什麼的。
「這什麼。」
顧東來把這東西拿在手上看了下才心知肚明地開口道,對此,法僧師兄還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手卻鬆開了他。可這時,人獲得自由的顧東來卻乾脆倒下,又將這個從他兜里搶來的東西舉起來晃來晃去展示了下,才掰了塊笑了。
「方天仙,你一點都不像你的外表,你是個心計透頂的和尚。」
這話,顧東來說的一點可沒錯。畢竟,以他這樣的為人,要是到現在還沒看出。
某人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想把手機拿錯,又等著他接到王栩電話,再從他外甥嘴裡聽到那些話來找他,那他就不是顧東來了。
如果不是方才一出烏龍。他還看不穿這人這麼多心思。可從前,只有他耍別人。頭一次,竟被別人硬生生牽著鼻子跑,還又買水果糖,又特意跑過來幫忙,足可見這個姓方的到底有多心計深沉了。
「隨你怎麼想。」方定海說著。雙眸卻很冰冷如常。
對此,顧東見法僧師兄雖然還是頂著那麼一張禁慾高冷的臉,可他面對自己的那種並不否認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一切了。
明明這個心機透頂的死和尚說話這麼冰冷。但是他這種無論多少次,都能次次讓顧東來發現他新的一面卻也很令人意想不到。
任何人,任何事。他似乎都要為自己留餘地,要讓別人意識到他現在正在做的事,要給他們彼此找好台階。
要永遠去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方定海從來不是什麼高潔無垢,六根清淨的出家人,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他的雙眼仿佛就是這麼對顧東來說的。
這使人在他們長此以往的敵人關係之外,不禁思考。他們這種人之間似乎總有一種關乎於常人情感之外的互相牽扯。
這種牽扯,和情愛無關。就是純粹地建立在欣賞,競爭以及共存價值上一種關係。說是志同道合也罷,說一句臭味相投也可以。但他們真的已經一次次給對方讓步,以至於現在才會產生這種近似於朋友,卻又比朋友更了解對方一點的關係。
一時間,這兩個傢伙都揭了對方老底,倒也沒什麼要臉不要臉了。
顧東來到底發現了某人的巧克力,對方也拿到了他的水果糖。
可他們倆早上這一架剛吵完,卻也需要個台階下,而既然變相收了他的巧克力,顧東來這個以前沒怎麼主動哄過人的傢伙也不想繼續拖拉了,枕著胳膊朝著這人就招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