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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的手都斷了,該聽從醫囑好好做人。可身為一個奇奇怪怪一點不像出家人的菩薩,他本性就是如此,他一天都忍不了沒有消遣娛樂的生活。
在做佛之前,他首先也是一個人。
他並不覺得佛和人之間一定要有明確的劃分,畢竟,佛也是一個個人變的,為什麼他是菩薩,就不能擁有這片刻體悟人間感情的時刻呢,難倒眼前的這一切就不是眾生,既然這些眾生,他為什麼不能去愛呢?
這一句句的,不得不說是顧某人自己才能想得出來的歪理了。反正這世上也沒人能管得了他這個無法無天的菩薩,所以今天,身為佛門中人的他還是去逍遙快活了。
一個電話,山頂上就熱鬧了起來。呼朋喚友,香車美人,四五輛跑車上都放著首電子音樂。
顧東來哪怕出了家卻還是一直留著沒剪過一次的一頭妖異的長捲髮散落在車上,身邊有人在陪他大笑,他人歪躺著枕住胳膊,花臂紋身漏出一點,一條腿支著,用皮鞋踩著昂貴的豪車頂部,十足放浪不羈。
「東來!喝!哈哈哈!好!大家一起玩個痛快!」
這一副醉生夢死,不理神佛的樣子,才是他顧東來,這才是他的佛法光明,這才是極樂世界,至於在這極樂世界之外的一切,他這種人才根本一點都不關心。
直到,這一夜都快接近十一點了,他才快活夠了又一個人走了。那些狐朋狗友沒覺得奇怪。因為顧東來愛玩,但是從不和人真的過夜快活,他神秘無比的私人領域任憑是誰都不能靠近。
這樣的人,你很難說他是濫情還是無情。
所以,結束這場俗世消遣的顧東來就開著車往市中心去了。路上,一切正常。但就在車行駛到半路,一隻手懶散握著方向盤的長髮男人突然感覺到了胳膊上很惡意地被人灼傷了一下。
「嘶。」
路口是紅燈。顧東來猛地耳邊響起一連串古怪的怪異梵音踩住剎車,就捂住了手臂。這邪門的要死的報應之苦再一次來的很蹊蹺。他的手輕輕一碰,上次在停車場伺機襲擊他的紅色魔光竟也感應了,幻聽也再一次響起。
這讓顧東來望向車窗外,卻見城市上空的界線下,今夜凝聚著一團血一樣紅的光。
又是這半道紅色魔光。想到這兒,在大晚上城市來往的銀色車流中,獨自後退的他想也沒想就一個腳踩下油門。接著,感覺到自己掌心的痛離那源頭越來越近,紫色跑車引擎帶起地面的一陣狂風就換了個方向追了上去。
「摩訶摩瑜利羅闍!」
隨著顧東來當下一聲法號念出,紫色雷電划過天空,他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沒。
路上,因他的一路追逐,天上作惡的紅光似乎有所感應而一步步退後,但顧東來還是步步緊逼追了上去。
可等顧東來循著魔的氣味來到那地方,他才認出這地方的地址眼熟。這時,一塊塊碎裂的玻璃掉下,接著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砸在了他的前車窗上。
「碰!」
光聽這落地的一下,這人是得去陰司報導了。可沒想到,這人沒死,還抬頭看了他一眼。
失血讓那個人那一張依舊出塵不減的的面色有些白。更讓人沒想到,當一向都見死不救的顧東來抬眸望去,這個滿身是血,昏迷不醒前還和他對視了眼的人,他竟然認識。
「方定海?」
「你這是怎麼了?」
顧東來沒問完,這人就倒了下去。
年輕僧人的面孔在這一刻沖淡了一些往日的冷漠孤傲,血染紅了他的眉梢,卻也將這張臉原本的那份年輕顯露出來了。
「顧,東來。」模糊中,認出他的僧人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對此,也沒想到他會叫自己一下的長髮男子一頓,接著他用一隻手從半邊玻璃碎光了的車窗撐住對方滑下去的身軀,卻被砸上門來的年輕僧人撞了個滿懷。
「喂!」
「醒醒!」
「和尚!你疼不疼!該死!」
兩個人一身是血糾纏在車裡。明明一菩薩一僧人上次還互為仇敵,沒想到這一次見面是這種情況。顧東來見狀只能騰出一隻手用力攬著這人,並側身先將他一把簡單粗暴地拖進車裡。
要是往常,他也不會這麼好心去救這麼一個人。可是誰讓這個人落到現在境地,本就有自己當初身上的一份因果的緣故。
加上,這個人天生一張天仙般的臉,此刻哪怕受傷也是只增添了幾分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疼憐惜的病弱,這就更把顧東來這麼一個自詡風流護花的人給搞得不得不出手救他了。
而等往這股剛才確有妖氣傳出的樓上看,顧東來發現那一面面銀白色玻璃折射下的樓頂恢復正常,也看不出對方是怎麼掉下來的了。
——這事,如何想都不對,怕是還是之前惡果未消的緣故。可現在這樣,顧東來就是大晚上把想人扔在大街上,偽裝成是對方自己想不開跳樓的都不行了。
而且人摔成這樣,還沒死。這要是送去醫院,才是明天要見報的大新聞。
所以,風衣外套都髒了的顧東來只能忍著不得不救人,和對方這孽緣怕是一時半會兒解不開的不適心情,就把人給一併裝在自己被毀了的車裡,又讓對方躺在自己懷中就這麼開車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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