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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第649章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慕容淵看著她,兩眼逐漸放空,一時沒說話。

    偌大個寢殿忽然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殿外有人淒聲高呼道:「放本宮進去!本宮要見帝君!你們都給本宮滾開!」

    溫酒回頭看了一眼,幾步開外的容生會意,當即行至殿門前查看。

    片刻後,國師大人拎著一個滿身狼藉的女子進來,行至殿中央時,他忽然鬆了手。

    那女子連滾帶爬的沖歸來,直接撞開了溫酒,撲到了鳳榻前,慌亂的抱著慕容淵問道:「帝君……帝君您怎麼樣了?」

    慕容淵看著來人,一時沒說完。

    離得最近的溫酒卻目光一轉,看清了那人的臉——她的母后。

    帝後安景。

    其實安後給溫酒的感覺一直都很奇怪,說是她親生母親,還只生了她一個,可是這麼些年見不到她好似也不怎麼想念更別提找一找她或者做點別的什麼,若不是容生一時興起管了閒事,這西楚哪還有人記掛著所謂的嫡公主?

    慕容淵剛被溫酒氣的說不出話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過氣來,凝視著安後,伸手去撫摸她的臉,低聲喚道:「景兒……」

    哪知安後一聽到這兩個字,立即臉色大變,她握住了慕容淵的手,顫聲道:「帝君,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誰……你再看看啊!」

    溫酒聞言,心下越發疑惑萬千。

    她側目看向容生,後者卻鎮定從容的很,只是給她一個「退後些」的眼神。

    溫酒當即不著痕跡的退開些許,看著眼前猶如鬧劇的一幕。

    慕容淵的目光卻越發的飄忽了,只一遍遍的低聲呢喃著:「景兒……」

    「為什麼?為什麼我陪了你半輩子……你卻只能記得她?」安後忽然站了起來,伸手拔下發間的金釵就往自己臉上劃了一道。

    她臉上登時皮肉翻卷,血跡斑斑。

    溫酒心下駭然,剛要伸手去制止,卻見安後湊到慕容淵面前,強行讓對方看著自己的臉,淒聲道:「安景早就死了!這麼多年來陪在你身邊的人一直是我!是我梁瑩!你看看我啊……」

    她哭得近乎聲嘶力竭,「我當了安景二十年的影子,陪你演了二十年的戲……如今你快死了,卻連我的名字都不能喚一聲嗎?」

    慕容淵深深的望著她,喚出口的卻仍舊是「景、景兒……」

    其聲未落,他忽然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慕容淵,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梁瑩一邊淚如雨下,一邊顫著手從袖中摸出銀針來,就往慕容淵頭上扎去。

    溫酒見狀不由得皺眉,連忙上前把將假安後拉開,「你要做什麼?」

    後者已然瘋癲若狂,死死掐著溫酒的胳膊,恨聲罵道:「我已經對你那麼好了……你為什麼不聽話?讓你不要嫁給謝珩你非要嫁!是你害了你父皇你知道嗎?是你……害了他!」

    溫酒剛被假安後幾句「安景早就死了」砸的暈頭轉向,再聽她說這樣的話,不由得一把將人甩開。

    梁瑩跌坐在地上,髮絲凌亂垂下,臉上血肉模糊,猶如厲鬼一般盯著溫酒森森然一笑,「都是你的錯!若不是安景懷了你,也不會引得後宮眾嬪妃惶惶不安各施詭計,安景就不會被逼的懷胎十月還四下逃亡最終難產而死……」

    溫酒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會在此情此景之下,從一個瘋癲婦人口中得知當年之事。

    梁瑩見她不語,忽然故作神秘的問道:「你知道慕容淵為什麼從來沒派人去找你嗎?」

    溫酒從梁瑩的語氣里聽到七分憐憫,三分愉悅,她幾乎能猜到答案不是什麼好話,所以只是語氣極淡的順著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慕容淵不想看見你啊。」梁瑩笑的越發麵目可憎,「因為慕容淵一看見你,就會想起安景已經死了,他這一聲所謀所求都能得到,怎會容忍因你的出生害死了他用半壁江山換來的妻?他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啊,慕容玖!」

    溫酒思慮良久,忽然笑了笑,恍然大悟一般道:「原來如此。」

    有些人生來便萬千寵愛於一身,有些人卻一出生就被怨恨被遺棄,無關對錯,都是命。

    她這兩輩子,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謝珩,還有謝家人身上了,所以那算命說她「六親不近」沒關係,慕容淵這個生父怨她恨她也無妨。

    梁瑩癱坐在地上看了溫酒半響也沒等到她哭,不由得怒中從來,朝著溫酒抬手就是一掌。

    溫酒眼看著來不及避開,索性沒躲,只是轉身朝容生道:「你是來瞧熱鬧的嗎?」

    「殿下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這些嗎?」容生說著,當即掠了過來,一掌將梁瑩打飛。

    後者撞在牆壁上,砰然落地,連吐了好幾口血,當即昏死過去。

    他目光漠然道:「從前一直怪本座不告訴你,如今有人說給你聽,殿下反倒又不高興了。」

    溫酒現下沒心思同他打嘴仗,匆匆走到鳳榻前,伸手探了一把慕容淵的鼻息,「還有氣……容生!」

    「他死了,你不是該高興嗎?」容生不緊不慢的走到鳳榻前,點了慕容淵幾處大穴,又取出三根銀針扎入他頭頂,語氣寒涼道:「更何況,他還沒死,你想問他什麼就儘快問,想罵也趁早罵,以後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溫酒聞言,逐漸變得面無表情,只是靜靜站在榻前,等著慕容淵醒轉。

    過了片刻。

    慕容淵睜開雙眼,看著溫酒近在眼前,忽的伸手拽住了她,吐字艱難道:「殺……殺了謝珩。」

    溫酒斬釘截鐵道:「恕難從命。」

    慕容淵已然到了油盡燈枯之時,見溫酒如此,深知今日難除大晏眾人,卻已無力回天。

    他閉了閉眼,褪而求其次道:「玖玖,你、你擔起西楚大任!你要……對得起西楚萬千子民……」

    「好。」

    溫酒只說了一個字。

    她答應的太快,一旁的容生不由得側目看向她,眸色幽深。

    慕容淵抬了抬手,啞聲道:「傳丞相與九卿……還有孟乘雲。」

    不遠處的小內侍連忙應聲去傳眾人。

    一時間,只剩下溫酒和容生還靜立榻前。

    慕容淵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道:「玖玖……你實在不願意殺謝珩便算了,西楚交到了你手中,有謝珩對你的情意在,至少能保西楚數年太平,還有……你同國師是有婚約的……日後你兩人攜手治理西楚,必、必定能得享太平……」

    再次被提到有婚約的兩人神色漠然的站在榻前,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不多時,孟乘雲和西楚重大臣應召入殿而來,紛紛跪在幾步開外行禮問安。

    慕容淵的心神猛地被眾人從遐想西楚盛世中拉回,慢慢的鬆開了拽著溫酒的手,一邊強撐著要坐起來,一邊道:「擬旨昭告天下,西楚慕容玖與晏皇婚盟已斷……若晏皇願意改娶她人,就讓他在皇族宗親中另、另選一個,若不願、就算了……孟乘雲,你帶人前去告知晏皇。」

    「謹遵帝君旨意。」

    孟乘雲領旨,起身時看了溫酒一眼,當即轉身出殿門而去。

    慕容淵已然坐不起來了,又倒回了榻上,好半天才再次開口道:「立詔,朕、傳位於八公主慕容玖,著即日……登基!」

    「帝君!」

    眾臣山呼萬歲,大半人已然涕淚縱橫。

    溫酒面上卻沒什麼表情。

    慕容淵面色死氣遍布,卻仍舊強撐著道:「立刻去辦……朕想,看著玖玖登基做女君。」

    眾臣連聲應「是」,轉身朝溫酒道:「請殿下正衣冠,上鳳凰台。」

    溫酒朝榻上那人微微頷首,轉身,頭也不回的出門而去。

    慕容淵隨即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容生一人在榻前敘話。

    殿前風雨如晦,地面依舊凹凸不平,連牆壁都是東倒西歪的,溫酒在其間穿行而過,吸了一口涼氣,將所有凌亂的心緒都壓了下去,心裡忽然生出一個絕無僅有的念頭來。

    這一夜,西楚宮中眾人忙的天昏地暗。

    慕容淵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卻執意要親眼看見慕容玖奉帝璽登鳳凰台受朝臣參拜,底下眾人也不敢拂他的意,只能照辦。

    溫酒在後殿著鳳袍帶鳳冠,身側服侍的侍女們來來去去,她不開口,其餘人誰也不敢出聲,?過於安靜,氣氛便越發顯得沉重。

    一切即將準備就緒的時候。

    殿外內侍忽然恭聲稟告道:「國師來了。」

    溫酒並未做聲,只是伸手撫了撫鬢邊的鳳釵。

    片刻後,容生邁步入內,侍女們十分有眼力見的低頭退了出去。

    一時間,只餘下兩人相對而立。

    容生執筆蘸硃砂,為溫酒頭上的鳳冠點了睛,不緊不慢的問道:「溫酒,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溫酒笑意淡淡道:「我不過是奉君令,遵父命,國師大人說這話,莫不是想讓本宮棄西楚而去?」

    容生聞言忽然笑了,低聲道:「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太聽話,反倒不太像你了。」

    這樣溫酒很反常,可又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國師大人心中有異,不由得緩緩同她道:「你從前不是一直想回大晏嗎?為何今日答應帝君繼位之事答應的這般爽快?」

    溫酒眼角微揚,反問道:「難道我一定等你們把威脅的話說出口了再答應嗎?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何不識相一點,你我也都省點力氣。」

    容生眼眸半眯,「本座總覺得……你這次要搞大事。」

    溫酒側身看他,微微笑道:「國師大人既然如此擔心,不如趁早去勸帝君收回成命。」

    容生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殿外天亮微亮,大雨初歇,風吹滿地飛花殘葉。

    大好人間,風雲卷,乾坤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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