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這樣的我,是你想要的嗎?
第298章 這樣的我,是你想要的嗎?
謝珩夾了一個四喜丸子給她,微微挑眉,「你慌什麼?」
「不知道。」溫酒腦子有些懵,看著眼前這少年,總覺得是他假的。
好像被人掉包了一樣。
她盯著謝珩看了許久,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話到一半,又就此打住,「算了。」
溫酒埋頭喝粥。
其實她從來都知道謝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從前他願意做那個待你好的不像話的長兄,雲州再遇,他在她面前變成了死纏爛打的少年公子,現如今也只是再換成另一面而已。
他的風流散漫,他的滿身戾氣,都是他想讓人看到的那一面。
而謝珩不想讓人看見的,誰也無從窺探。
溫酒吃的很快,除了燙什麼味都沒嘗出來。
謝珩坐在她對面,時不時給她添些菜,怎麼也想不明白:
阿酒這話說到一半,怎麼就又生氣了?
這女人心海底針,像阿酒這樣,不同尋常的姑娘,心思更難明白。
一炷香後。
溫酒碗裡的粥見底,謝珩夾到她碗裡的吃食也全部進了肚子。
吃飽了,底氣足了不少。
她一開口,便道:「我要回八方城。」
溫酒看著亭外的牡丹叢,一臉「我就是和你說一聲的,沒得商量」,卻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瞄謝珩。
「好。」謝珩答應的異常痛快,放下碗筷,「什麼時候動身?我順路送你一程。」
溫酒側目看他。
謝珩微微揚唇,「怎麼?」
他這樣好說話,反倒讓溫酒覺得有些不對勁。
幾日前纏著你不放的少年,一轉身,就成了這樣客氣有禮的人,好似之前在你耳邊說的話,非要把你留在身邊的執念,都被風吹散了。
溫酒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本來是她最想要的結果。
可謝珩如她所想的一般,反倒是哪裡都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不必勞煩。」溫酒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起身,淡淡道:「此處里八方城不遠,我此時出城,最晚三日便到。」
輕紗隨風拂過她身側,滿園鳥語花香。
溫酒袖下的手輕輕摩挲著,微微頷首道:「告辭。」
謝珩眸色稍暗,沉吟片刻道:「那我讓青衣衛護送你回去。」
「不必了。」溫酒直接拒絕,過了片刻,又覺得這話太過生硬,又補了一句,「人太多反倒引人注目。」
雲州這樣亂,三公子的事都沒辦完,本就是急需人手的時候,她就此離開,不過就是抽身而退,總比留在這險地安全,用不著那些青衣衛回來奔波。
謝珩默了默,笑道:「也好。」
說到這。
溫酒再沒什麼話可說,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她穿過牡丹叢快走到拱門處,身後的謝珩的忽然喊了一聲,「阿酒。」
溫酒停步,卻沒有回頭,「謝將軍,還有何事?」
她一襲鵝黃羅裙,大袖被風吹得搭在牡丹花上,青絲飛卷的有些亂,越發的襯得面似凝脂玉。
謝珩站的有些遠,微啞的嗓音自風中傳來,「這樣的我,是你想要的嗎?」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強求,不糾纏。
即便此後山高水遠,亦無需相送。
溫酒的心猛地緊了一下,眼睛澀澀的,忽然間水光一片。
她仰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低聲道:「不是。」
聲音太輕,散入風裡,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溫酒穿過牡丹叢,頭也不回的離開。
謝珩沒見她最後的那句話,右手扶額,眉眼間滿是焦灼之色。
待那腳步遠去。
他沉聲道:「青一青二去暗中護送,切記,不可暴露行蹤。」
「屬下領命!」
兩名青衣衛從暗處翻身而出,隨即掠過屋檐跟上了溫酒。
謝珩坐在亭中,隨手扯下了飄揚的輕紗,風一吹便落到了牡丹叢里。
「東風兄啊。」周明昊搖著扇子慢悠悠的步入亭中,「我依稀記得,你昨夜對我欲擒故縱的妙計嗤之以鼻,用起來倒是比誰都快。」
謝珩抬手捏住一片飛花,就朝周明昊打了出去。
世子爺剛邁步上台階,猛地翻身一躍,險險避開,冷汗都下來了。
「消消氣啊,東風兄。」周明昊抬袖擦了一把汗,搖著扇子走到謝珩身側,給他扇了扇風,強忍著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在溫掌柜這樣的奇女子面前用欲擒故縱,沒成……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謝珩丹鳳眼半眯,滿臉都是「我看你小子欠揍」的戾氣。
周明昊感覺到四周殺氣越來越重,挑了挑眉,連忙笑道:「昨夜你趕我趕的太快,話都沒說完呢,這計謀雖好卻也不是百試百靈。況且,你也得有些耐心,今日不成,也許明日就成了,明日不成,還有千千萬萬個明日,只要功夫深,沒有事不成。」
世子爺能在帝京城帶著一幫官家公子混,還能當紈絝頭頭,那口才不是吹的。
謝珩勾了勾唇,抬手拍開眼前的百摺扇,「誰同你說這是欲擒故縱?」
「哦。」周明昊收了百摺扇,在他身側落座,一副好奇得都不行的模樣,「願聞其詳。」
謝珩沒理他,起身折了一枝牡丹,一片片把花瓣扯了下來,散入秋風裡。
做了那麼多年的風流公子,執劍的手用來催花也帶三分雅致。
謝珩眺望遠方,緩緩道:「若我無恙,便算我在風月事裡算計她;若我時運不濟,命折局中,便是真的山水不相逢,天涯各自休。」
阿酒離他遠一點也好。
至少,不會被連累。
亭中靜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
周明昊「嘖嘖」稱奇,道:「真沒看出來,東風兄竟會為了一個女子做到這一步,佩服!佩服啊!」
亂世浮沉,自身尚且難保,又何談什麼真心?
誰能想的到,這執劍如閻羅的謝將軍,竟真的將那姑娘護在了心尖尖上的,捨不得她遭半點罪。
謝珩扔了手裡的花枝,轉身往亭里走來。
「我可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啊。」周明昊嚇得起身往一邊躲,「方才那可是真心實意的感慨。」
謝珩嗤笑,「我又不打你。」
周明昊挑了挑眉,「這事,誰說的准呢。」
謝珩眼角微挑,「你說什麼?」
周明昊笑了笑,把扇子拋起來又接住,一副忙的很,沒空搭理你的樣子。
可謝珩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凌厲逼人很,世子爺話鋒一轉,問道:「你在雲州耽擱了這麼久,打算什麼走?回滄雲州還是直接去帝京城?」
謝珩伸手截走落下來的百摺扇,在周明昊額頭敲了一記,漫不經心的問道:「若你是我,會如何?」
世子爺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邊伸手揉著額頭,一邊道:「把雲州知情之人全部清除,然後回滄雲州,然後打死不認南寧王府的事,不管帝京城那幫老傢伙怎麼說,反正就是不關我的事。」
謝珩笑了笑,「這是自以為是的人才會做的事。」
雲州這麼多人,即便是全殺了,也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要隱瞞一件事,勢必要做無數件事去遮掩,這樣麻煩,他向來不喜歡。
更何況,帝京城那些老傢伙對外沒什麼本事,栽贓嫁禍、火上澆油的本事卻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周明昊詫異道:「這麼說,你要選另外一條路?」
謝珩勾唇,眸色如星,反問道:「有何不可?」
千謀萬算生死局,以命破之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