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我的溫大掌柜
第386章 我的溫大掌柜
金兒玉露在前引路,趙靜怡不緊不慢的走著。
這風荷園的風光獨好,碧水連波浩浩,若是夏日裡風吹荷香,夜來星月流光皎皎,說是人間少有的好地方也不為過。
只可惜現下是寒冬,水結成了冰,只餘下蕭瑟雪景,拱門旁零星幾株紅梅,勉強算得上幾分艷色。
侍女們對這位大公主都是敬而遠之,溫酒不在,誰也不敢開口。
趙靜怡不自覺的撥了撥手腕上的佛珠,經過一處門前時,忽然看見有院中有兩個小和尚走動。
她腳步一頓,抬頭看了一眼,「朝華閣。」
片刻後。
她徑直走了進去。
金兒玉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這位如同進了自家後花園一般的大公主已經走到了院中央。
屋檐上冰雪消融,化作冰水順著瓦片落下來,趙靜怡一襲胭脂色羅裙行走在殘雪之中,紅唇微微上揚著。
迎面兩個小和尚一見她,臉色就變得有些微妙,「公……」
兩人剛開口說了一個字,趙靜怡便抬手示意他們閉嘴,退到一邊去。
她邁步上台階,同主屋的那道門只有兩步之遙,一抬頭就看見那白衣僧者正往外走來。
一時之間,兩人正好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四目相對。
朝華閣里悄然無聲。
金兒玉露不明所以,有些緊張的站在幾步開外小聲提醒道:「公主,臨波台在那邊……」
「本宮瞧此處就極好。」
趙靜怡說著,直接跨過門檻朝里走去。
金兒有些詫異,卻也不敢對這位大公主的所作所為有什麼異議,只要轉身看向應無求,「大師,這……」
應無求微微頷首,道了聲「無妨」。
聲落,人卻站在門邊,未動分毫。
屋裡燃了檀香,裊裊飄散,隱隱傳來誦經聲。
趙靜怡往裡走了幾步,一掀開紗簾,就看見正盤坐著念經的小少年,不過十來歲,眉心一點痣,生的一副如玉如琢的好相貌,睜開眼時,卻有些讓人看不透。
「原來如此。」
她靠在隔間的簾帳上,回頭看向那無欲無求的無情人,似笑非笑道:「本宮還以為你年年閉關參禪,不打算出來了,不是說,修禪問道之人不管我們這些凡塵俗事麼?怎麼如今又管起他來了?」
應無求依舊站在幾步開外,神色溫和,「公主殿下說笑了。」
他永遠都是這副無波無瀾,我看眾生皆如是的模樣。
趙靜怡看著,不由得有些惱火,「你是不是覺得不管我同你說什麼,都是在說笑。」
應無求不說話,默默的轉著手上的佛珠。
趙靜怡最恨他這副,不論離得多近,心都遠似天邊的模樣,想也不想的快步走向他,「又不說話?你不是厲害的很嗎?辯論參禪普度眾生,為何到了我面前便只會躲,只會沉默?」
應無求匆匆往後退了兩步,直接退出了門外,微微頷首道了聲,「阿彌陀佛,公主殿下,請止步。」
趙靜怡站在門邊,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應無求,直到今日,你也沒什麼要同我說的嗎?」
應無求靜默許久,而後開口道:「請公主殿下不要靠近貧僧十步之內。」
風吹動年輕僧者的白色僧袍,檐下有梅花飄搖而來,划過他眉心。
趙靜怡伸手接住了,看著花瓣在掌心翻飛。
她問他,「為何是十步?」
應無求不語,面容平靜如昔,只是微微低下頭,看著紛紛揚揚的花mei瓣落到地上,圍繞著那人胭脂色的裙擺翩翩欲飛。
趙靜怡等不到回答,白皙的指尖輕輕拂過袖口,「罷了,早知道你一句話也不願意同我多說。」
她笑了一下,「裡頭那小禍害也不比本宮好多少,大師好自為之吧。」
說完,趙靜怡轉身便走。
經過應無求身側時,沉默的年輕僧者忽然開了口,「恭送殿下。」
趙靜怡腳步一頓,隨機,拂袖而去。
這麼多年了,不一直都是這樣麼?
見不到他的時候,想著無論如何要見一面。
可真的見到了,也說不上兩句話。
對誰都一視同仁的無求大師,唯獨對她,連多說一句話都吝嗇。
每每……
只能得到這句:「恭送殿下。」
趙靜怡默然,抬手揉了揉眉心,快步走出了朝華閣。
她在踏出院門的那一刻,閉上雙眸,抬手拂過冰霜敷了一層晶瑩的草木,大袖攬狂風,墨發飛揚。
身後兩個小侍女不遠不近的跟著,連大氣都不敢出。
帝王天家嬌嬌女,金枝玉葉鳳凰兒。
這位大公主生來美貌過人,驚才絕艷,看似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她被占盡了。
可也只是看似罷了。
「對了。」
走在前面的趙靜怡忽然轉身,笑著問道:「你們家掌柜說酒管夠,不誆人吧?」
金兒玉露一下子還緩不過神來,過了片刻才齊聲道:「管夠肯定管夠,我們掌柜誆誰也不能誆您啊!」
趙靜怡看著兩人,似笑非笑道:「你們倒是清楚自家主子的德行。」
金兒/玉露:「……」
心裡齊齊哀嚎:少夫人,你聽我們說……這真的不是我們的本意。
正在花廳拱門來回踱步的溫酒忽然打了個噴嚏。
同小六小七說著玩笑話的謝珩轉身看來,丹鳳眼裡多了幾分詫異,「阿酒,你站那做什麼?」
溫酒還沒想好怎麼同他說謝府那事。
便聽見少年笑道:「過來。」
溫酒袖下的手輕輕摩挲著,走到幾人跟前,微微笑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小六小七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嫂嫂還是問長兄吧。」
說完便跑,眨眼間便沒影了。
溫酒都沒來得開口讓他們跑慢點,一抬頭便對上了少年的目光,「謝東風,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謝珩抬手,撥了撥她額間的琉璃珠子,「你似乎有話要同我說?」
「嗯。」溫酒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緩緩道:「老皇帝把將軍府賜給了三哥。」
謝珩看了她許久,「然後?」
溫酒沒說話。
老皇帝都這般噁心人了,還要什麼然後?
少年俯身,含笑問她,「阿酒,想知道這時候怎麼做最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溫酒眼角微挑,「願聞其詳。」
謝珩笑道:「馬上搬回謝府,占著地方不挪窩,吃三公子的俸祿,用三公子的人,老皇帝管天管地還能管反目成仇的兄弟甩無賴麼?只怕消息一傳回宮裡,他至少要吐兩回血。」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理。
可仔細一想,就有些不對勁了。
溫酒眉心微跳,「我怎麼覺得……你就是誆我跟你回去見祖母?」
謝珩眸裡帶笑,一本正經道:「嘖嘖,這都被你看來了。」
溫酒抬手摸了摸鼻尖。
說這廝不要臉,這廝還真的一點都不要了。
謝珩低頭,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輕輕的蹭了蹭。
少年嗓音低啞,無形之中帶著幾分惑人之色,「我的溫大掌柜,你要不要帶我殺回去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