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四公子打秋風
第739章 四公子打秋風
話說另一邊,謝萬金和容生不斷往北邊去,四公子手中只有一百五十兩銀子,這打尖住店買馬車,置辦行裝,乾糧和水,乃至馬兒餵乾草都要銀子。
四公子又是個花錢如流水慣了的,沒幾天就把那一百五十兩都花的乾乾淨淨了。
這一日到了北陽城,謝萬金已經是身無分文。
昔日滿身錦繡風流的謝四公子,自個兒親自趕著馬車,邊上坐著紫衣飄搖的白髮少年,慢悠悠的進了城門。
「容兄,醒醒。」謝萬金嗓音含笑,「咱們到北陽城了。」
容生靠在車廂上,連眼睛都懶得睜一下,「我身上沒銀子,也沒值錢物件,什麼都沒有。」
謝萬金頗有耐心的聽他說完,又好氣又好笑,「我沒問你這個。」
其實也是四公子自個兒這一路,時常在打容生的主意。
奈何不管他說什麼,容生只有一個回答:沒有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饒是謝萬金這般厚臉皮的,也拿容生沒辦法。
容生慢慢的睜開眼看他,「那你喊我作甚?」
謝萬金笑問道:「這都進城了,你想吃點什麼?」
他們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都沒怎麼好好歇過,好不容易到了這個稍微富饒一點的地方,自然是好好歇一歇補一補的。
四公子想的還挺好。
誰知容生一開口,就問他:「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可以花?」
謝萬金一聽這話,就有些心塞。
不過四公子生性樂觀,當下也不同容生計較,只同他笑笑,「沒銀子,就不能吃香喝辣的嗎?」
他笑起來,唇邊兩個梨渦淺淺的,頗有些得意的模樣。
容生見他如此,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當即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謝萬金這廝本事不大,給自己挖坑的次數卻不少。
國師大人現在看他,總有種自己會被他帶著一起跳進坑裡的感覺。
「容兄……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謝萬金一邊趕馬車,一邊轉頭看身側的少年,笑吟吟道:「我身上沒銀子,這一路也沒讓你餓著凍著,你還怕什麼?且放寬心,四哥哥帶你去吃好的。」
容生不咸不淡道:「你別送上門讓別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好了。」
謝萬金也不生氣,只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悵然道:「容兄這張嘴什麼時候能說點讓人高興的話?」
容生也不理他,自顧自閉目小憩了。
好在四公子就習慣了這同行之人的性子,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趕著馬車穿過主道大街,笑看滿城繁華,緩緩到了一處極其華麗鋪張的大門前停下。
謝萬金一抬頭就瞧見了牌匾上純金打造的「錢府」二字,當即跳下了馬車,含笑上前道:「勞煩通報一聲,謝四來訪。」
那守門的幾個家丁一聽「謝四」二字,紛紛面色微變,立馬就齊齊行禮問安,「原來是侯爺大駕光臨,我們家主子時常念叨您呢,快快請進。」
「不急。」謝萬金說著,回頭看向還在閉目小憩的容生一眼。
國師大人還坐著那裡等著他去「請」呢,哪能急著進門。
邊上的小廝連忙道:「那小的先行一步去稟報主子一聲。」
「你去吧。」謝萬金隨口說了一聲,便轉身走回了馬車前,朝容生伸出了一隻手,無奈笑道:「下來吧,容兄。」
容生不緊不慢的睜開眼,而後緩緩起身,一手搭在謝萬金手上,下了馬車。
當真是好一副文弱公子模樣。
他如今這樣,誰會將他和那個手段狠辣心思奇詭的西楚國師想到一處去。
謝萬金笑著搖了搖頭,緩緩的收手回袖。
兩人齊齊走上錢府大門前的台階時,此間主人錢亮帶著一眾小廝侍女匆匆應了出來,額間還出了不少汗,看得出來跑的挺急。
這人也不過就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方臉濃眉大眼,身形不胖不瘦,長相中等偏上,勝在看著就像個正派人。
「不知侯爺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錢亮笑著拱手施禮,剛躬身拜下去一半,就被謝萬金伸手攔住了。
四公子笑道:「行了錢兄,你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何必拘泥這些虛禮?」
一眾侍女小廝已經跪下行禮了。
錢亮笑道:「這該拜還是要拜。」
謝萬金微微挑眉,含笑問道:「錢兄非要拜,要不是想讓我待會兒少吃一些?」
「豈敢豈敢啊!」錢亮當下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笑著讓他進門,忽然間又瞧見了謝萬金身側的容生,不由得開口問道:「這位是?」
這次謝萬金忽然來北陽城,身邊什麼侍女僕從都沒帶,身邊就這麼一個發白如雪,容顏看起來又是少年模樣的人,著實是有些奇怪。
「這是我容兄。」謝萬金笑道:「此次與我一道經過北陽城。」
錢亮聞言,連忙朝容生點頭問好:「這位容兄,生的真是好相貌。」
容生也不理會他。
錢亮頓時有些尷尬的看向謝萬金。
四公子拍手拍了拍錢亮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錢兄,你可別再誇他生的好看了,他都被誇煩了。」
錢亮頗有些艷羨道:「我倒是想被人夸,可我這模樣,別人也不能閉著眼睛違心的瞎夸啊。」
謝萬金聞言,唇邊笑意更濃,一邊同人寒暄著,一邊不緊不慢的往裡走。
錢亮說了兩句奉承話,忽然忍不住問道:「侯爺在帝京待得好好的,怎麼忽然到北陽城來了?」
謝萬金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只片刻便掩蓋了過去,含笑道:「只是路過此處,順便來看看錢兄。」
錢亮有些不大相信的樣子,「只是經過嗎?」
謝萬金又道:「順便再借些銀子。」
「借、借銀子?」錢亮聞言,不由得越發奇怪了,「你、錦衣侯、謝四公子找我借銀子?」
他的表情,好似聽到這輩子最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謝萬金自個兒倒還是面色如常的模樣,不咸不淡道:「你沒聽錯。」
錢亮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多時,四公子自個兒又補了一句,「俗稱打秋風。」
此話一出,身側的容生不由得側目看了謝萬金一眼。
能把打秋風這樣的事說的如此自然而然,也就謝四說的出口了。
錢亮聞言,直接站在原地不動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謝萬金好好幾圈,忍不住問道:「侯爺,你莫不是在同我開玩笑?」
四公子也站定了,眸色認真的看著他,反問道:「你看我這樣,像是在開玩笑嗎?」
謝萬金一身素衣,身上半點值錢物件也沒有。
也就是他生的就是一副富貴公子的樣子,無論穿什麼都掩不住身上的貴氣,若是換做平常穿這麼一身衣裳,只怕壓根入不了高門大戶看門人的眼,一上門就直接給轟走了。
錢亮看了他片刻,只憋出一句「不好說。」
謝萬金抬手又拍了他一記,「誰有空故意扮成這樣來作弄你?」
「不管是真是假,侯爺要多少銀子只管開口便是。」錢亮說著又回頭看了容生一眼,「瞧你兩二人風塵僕僕,一路定然辛苦了,這樣……你們先到西廂房歇一歇,沐浴更衣,待會兒我在聽雪閣擺宴為二位接風洗塵。」
「好。」謝萬金當即笑著應了。
錢亮連忙吩咐侍女為之領路。
「那就多謝錢兄了。」謝萬金笑著說完,轉身就拉著容身,跟在侍女身後去了西廂。
四公子面上帶笑,卻一路上都沒說話。
容生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謝四臉上這笑越發假了,顯然是察覺到了這錢府裡頭有些不對勁兒。
他當下也沒說話,一路走到了西廂。
一眾侍女小廝上前行過禮,前前後後的忙碌這準備伺候兩位貴客沐浴更衣。
謝萬金卻忽然開口道:「趕了好幾天路,有些困了,我先睡會兒,晚些再沐浴。」
小侍女們自然是不敢再貴客面前多言的,當即道:「那侯爺和容公子先歇息吧,這兩間屋子……」
「不用兩間。」謝萬金一邊拉著容生進了屋,一邊道:「我們睡一間就好。」
聲落,他就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留下一眾差點當場石化的侍女站在了外頭。
而謝萬金一路拉著容生走到了離間,坐在椅子上,很是糾結道:「容兄,我覺得這次可能被你的烏鴉嘴說中了。」
容生眼眸半眯,語調微沉道:「你說誰烏鴉嘴?」
「這不是重點。」謝萬金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這個錢亮有點怪怪的。」
容生眸色微動,「怎麼說?」
四公子道:「我以前來這,一直都是住東廂房的,他這次忽然讓我們住西廂,那麼很有可能是因為東廂已經有人住了。」
容生不咸不淡道:「這偌大個錢府,有別的客人也不奇怪。」
「有別的客人是不奇怪。」謝萬金湊到他身側,像是怕隔牆有耳,被旁人聽去了一般,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奇怪就奇怪在,他方才還說要在聽雪閣設宴為我們接風洗塵!容兄,你或許不知道,這北陽城錢府最引以為豪的就是他們府中的觀星樓,招待貴客都是在這觀星樓里,我從前只是謝四公子的時候,就常做觀星樓的席間客,如今我還是大晏的錦衣侯,反倒不配做貴客了?」
容生默然,一時不語。
謝萬金低聲道:「這整個大晏,有幾人能比我還身份尊貴?」
他不等容生開口,當即又問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比我們先到錢府的座上賓,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