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家書
第471章 家書
帝京城,謝府。
溫酒同謝老夫人說了一夜的話,掌中的傷口戒了疤,止疼的藥粉不太管用,她就同老夫人說謝珩。
每提那少年一次,好似她的手上的痛就能少一分。
鴻雁去千里,長夜盼家書。
天色將亮的時候,溫酒漸漸的有些睜不開眼睛,謝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門外幾個侍女們剛要開口問情況如何,就被謝老夫人一個手勢打住了。
謝三夫人上前扶著老夫人,一邊往院外走,一邊輕聲問道:「阿酒睡下了?」
「睡了。」謝老夫人捶了捶腰背,嘆了一口氣,「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重情了些。」
謝三夫人道:「太重情哪能算不好,若是萬金能找到這樣一個媳婦,我真是要謝天謝地謝諸天神佛了。」
謝老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
謝三夫人眉頭微揚,立馬會意,又道:「我現在啊就什麼都不想了,阿酒能叫我一聲嬸嬸就是極好的。」
兩人一邊說著東風和阿弦身在亂地,萬金現下也沒有消息,一邊往松鶴堂去,提心弔膽了兩天,這人回來了,才稍稍的安定些。
大公主和張岳澤鬧成那樣,還不知朝堂上會掀起何等的腥風血雨。
清晨寒風從樹梢拂過,侍女們在院中來去都把腳步放得極輕。
屋裡簾帳微動。
本該入睡的溫酒坐了起來,用手腕微微挑開床幃,輕喚了一聲,「金兒。」
片刻後,侍女推門而入,小跑到榻邊,問道:「少夫人怎麼還沒歇息?」
「睡了一會兒。」溫酒嗓音微啞,低聲道:「你素來機靈,去外頭打聽打聽,張岳澤的人找著大公主沒有。」
金兒心疼她,不由得開口道:「少夫人,您都這樣了……」
「我沒事。」溫酒打斷她,「你去吧。」
金兒說了好幾句勸她歇下,這才把門帶上出去了。
溫酒慢慢的躺了下去,從簾帳縫隙間看見陽光灑落窗戶,心裡的不安淡了些許。
睡意上涌,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夢裡,是年少明艷的大公主,和墨發白衣的應無求,攜手站在高山之巔,身側是微風綠草,暖陽春樹。
他們並肩而立,俯覽山河,天高海闊,不負好年華。
溫酒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金兒在外頭打聽了一圈回來,同她道:「他們還沒找到大公主。」
溫酒聽到這話,懸在心頭的石頭才放了下來。
找不到才好。
離這趙氏皇族遠遠的,這輩子也不要再同他們有什麼瓜葛才好。
金兒玉露幾個在身旁,勸她要靜養,切不可多勞多思。
溫酒無奈,點頭應了。
不多時,謝老夫人身邊的大侍女過來請溫酒去花廳用晚膳。
她起身,加了件衣裳,便去了花廳。
走出院子的時候,恰恰是日落西山。
溫酒抬頭多看了兩眼,看著漫天殘紅,手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侍女小廝們早早的點亮了檐下的燈盞,她一路走過去,皆是燈火明明。
小六小七早早的坐在了花廳了,極乖巧的陪著老夫人,一見溫酒來,才齊齊喊「嫂嫂!」
這兩個小的看起來無憂無慮的模樣,實則早慧,對家中的人和事都很在意。
溫酒走過去,坐在小六小七中央,同往常一般和謝老夫人還有謝三夫人說話,隻字不提大公主。
幾位長輩也是如此,只說讓她小心養傷,半句不說朝堂紛爭。
到布菜的時候。
謝老夫人道:「阿酒手上有傷,金兒,你近旁伺候著。」
溫酒其實是有些吃不下的,但老夫人和桌上這幾個都關愛有加,兩個小的也不停的往她碗裡夾菜,不得不多吃了幾口。
饒是如此,小半時辰過去,這頓晚膳也就用的差不多了。
謝三夫人正從眼下時局大亂,各家鋪子裡的生意都大不如前,說到了各家適齡的小姐都急著婚嫁生怕大亂之後找不到好婆家,偏生這時候四公子不知道跑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說著說著,又免不了埋怨一句,「一走這麼些天,也不知道派人送個信回來!」
一旁的謝玉成連忙勸道:「他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哪能不知道你在家中記掛著他,應當是送信的在路上耽擱了,再等兩天,就到了。」
溫酒聞言,不由得多看了謝玉成一眼。
這位三叔平時都很少出門,每每出現大多都是和夫人一塊,脾氣極其的好,好的不像謝家人,又對老夫人很孝順。
是她見過的所有人裡面,唯一一個沒什麼功利心,還能父慈子孝,老母髮妻都能處的極好的人,也是奇了。
謝三夫人寬慰了不少,別過頭去,「真是這樣才好。」
謝玉成連忙把自己的袖子遞了過去,謝三夫人極其自然的拉著抹了抹眼角。
謝老夫人轉頭看向窗外,低聲道:「北州亂成了那樣,也不知道阿玹怎麼樣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風吹得滿院枯葉飄零。
溫酒算了算日子,「先前給長兄和三哥捎的信也該有回音了。」
花廳里幾人還沒來得及說話。
門外小廝飛奔而來,「三公子!三公子派人送了信來!」
「快拆開看看!」
溫酒一手撐在桌沿上就要站起來,卻忘了掌心有傷,一時間疼的倒抽了一口氣冷氣。
「你好生坐著。」謝老夫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兩個小的吵著要看三哥的信,謝三夫人已經起身接過書信拆開了,上頭只有寥寥數字:
——尚安,勿念。
謝玹。
這信同他那個人一般,惜字如金。
謝三夫人坐回椅子上,奇道:「他平日在家不喜歡同人說話就算了,這家書……家書怎麼能就這麼幾個字?我就沒見過這樣的!」
謝三夫人說著,抖了抖信封,無意間又抖出一張信紙來,「原來還有一張。」
她剛要拆開,就被謝玉成伸手攔住了,「這是給阿酒的,上頭寫著呢。」
第二張信紙疊成了小塊,上頭寫著兩個字「阿酒。」
一時間,花廳里眾人都看向了溫酒。
「拆吧。」溫酒抬了抬自己包成熊掌一般的手,無奈道:「三哥大抵是要訓我,沒什麼不能給旁人看的。」
「既然是給你一個人的,我們就不看了。」
謝三夫人想了想,把信紙拆開了,直接遞到了溫酒面前。
這一張信紙寫了將近一半,雖算不上多,卻顯然要比第一張多了不少。
她抬眸,看見謝玹的筆跡。
三公子這樣寫道:
遇事莫慌,保命為上。
若遇危急性命之事,可走隱竹苑的書房暗道到帝京城外,隱於山林之中,尋機北上尋長兄、或、我。
只此兩句。
溫酒看完,久久未語。
「他到底說了什麼?」謝三夫人見狀,不由得有些急了,將信紙翻過去看,兩個小的湊在一起瞧。
過了許久。
謝三夫人詫異道:「還真讓阿酒說對了!阿玹院裡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