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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臉色一變,忙上前去扶她。
寶嫿額頭撞得一片通紅,疼得杏眸也眯了起來。
她腦袋竟好似針扎的一般, 一陣刺痛。
春桃連喊了她幾聲她都毫無反應,嚇得忙將她扶起送回屋中。
電光火石間,寶嫿的腦袋裡卻忽然浮現了另一端陌生的畫面。
寶嫿怔住了。
春桃生怕她有所損傷,忙去燒了熱水。
秋梨坐在寶嫿身旁, 仔細打量了一眼,見她額角微腫,似乎也並無大礙。
然而寶嫿卻忽然回過神來,抓著她道:「秋梨,我……我方才好像想起了什麼。」
秋梨錯愣。
「我方才想起來一個場景,是我自己挖了個坑,立了個碑,上面寫的是……」
她說著眸中微微遲疑,「是『繡兒之墓』。」
秋梨瞳仁驟然一縮。
寶嫿呢喃道:「我還往裡面丟了一樣東西,那個東西好像是……」
秋梨立馬捂住了她的唇。
寶嫿卻微微興奮,隱隱意識到這是個十分重要的東西,「我想要去告訴哥哥……」
「不要去!」
寶嫿正是激動之時,忽然聽見一道清麗的女聲。
她愣了愣,抬眸看向秋梨。
秋梨抿了抿唇,垂眸又說了一遍,「寶嫿,你不要去。」
「你的嗓子……」
秋梨撫了撫嗓子,似有情緒在眼底翻湧不斷,最終化為一片沉寂。
「你為我尋的鮫珠,第一次的時候便極為有用,第二次……我也是為了安撫你,才又服了一遍。」
寶嫿愈發的不解,「為什麼?」
秋梨收緊了手指,隱忍道:「因為,我的嗓子是被祝大人毒啞的,並不是你。」
「你大概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才會被他騙得團團轉……」
秋梨柔靜的目光落在寶嫿的臉上,「寶嫿,你之所以離開他身邊,恰恰就是為了我,你是因為他毒啞了我之後,你才偷了他身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你帶著這個東西離開了府里,為的就是要拿這個東西,同他交換我。」
寶嫿向來天真,那時竟將卑賤的秋梨同那藏寶圖相提並論。
由此可知祝九風當時有多麼的憤怒。
「秋梨……」
寶嫿從來沒有想過,秋梨口中的真相,竟同祝九風當初告訴她的事情差了十萬八千里。
倘若秋梨的話是真的,那麼……
顛倒黑白之時,祝九風又是如何做到含笑從容淡定,叫人信服至極?
「寶嫿,對不起。」
秋梨慢慢鬆開了她,眼底流露出一絲哀傷之意。
寶嫿不僅不欠她,反而還為了她的事情,一再涉險,失去了記憶。
她就像個懦夫一樣,龜縮在這府里,何其的懦弱不堪?
寶嫿看著她那雙眼睛,心口竟也一陣刺痛。
隨著這份刺痛,她似乎又能艱澀地窺見到某些畫面。
一些似曾相識的場景。
在她的腦海中,也是穿著紅色裙襖那日,她急促地跑來秋梨的房間。
她看到秋梨再也不能開口說話,那股莫名的難過竟擠壓在她心口,令她幾乎都要喘不上氣。
「為什麼……」
寶嫿竟十分惶恐。
對那些已經發生的、卻仍未為她所知的事情,感到惶恐。
「我偷了哥哥什麼東西?」
秋梨並不打算瞞她,「他早些年一直在籌謀算計,他並不看好鼎山王,所以偷了鼎山王一張藏寶圖。
他原本可以提早將此物交給天子,以最快的速度投靠天子,我卻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你竟偷走了這件東西。」
「你壞了他的大計,所以,他怎麼可能輕饒了你呢?」
他現在的好,自然也全都是假象。
秋梨今日的話,就像將所有零散的珠子漸漸串到了一起。
讓寶嫿忽然就明白了些。
所以,哥哥他一直都盼望著她能恢復記憶。
他那樣的急切,是為了……那份屬於鼎山王的藏寶圖?
寶嫿捏了捏掌心,發覺不知不覺中,她竟聽得一身冷汗。
這時春桃回來,端著熱水甚為心慌地上前來要給寶嫿擦臉,竟也沒有留意到屋中的異樣。
「姑娘,你可不要嚇奴婢,若你有個什麼好歹,大人他再是好脾氣也絕饒不了我的……」
寶嫿神情恍恍惚惚的,看上去讓人很是擔憂。
「你不必怕,這件事情也不必告訴哥哥,我就是累了。」
她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氣無力。
春桃點了點頭,慚愧地為她擦了擦碰到的額頭。
寶嫿沐在陽光之下,忽然間卻感到一陣冷意。
那種冷意並非是外面冷風滲透進來。
而是自寶嫿的骨子裡、心肝里升騰起的冷意。
她如今才意識到,原來恢復記憶找回來的不一定是親人……也許還會是昔日付出極大代價才擺脫了的惡魔。
當天寶嫿趁著無人之際,問了秋梨另一個問題。
她問秋梨祝九風是不是她的親哥哥。
秋梨再三猶豫,對她點了點頭。
寶嫿想,這大抵是她經受了重重打擊之後,唯一的慰藉了吧。
接下來這段時日,寶嫿都有些懨懨的。
偏偏府外還有個梅二爺惦記著她,也不知怎麼買通了府里一些無關緊要的僕人,頻頻往她這兒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