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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一好轉,安若微說起話來也有膽氣多了,她微笑道:「表哥的品味向來是最好的,我卻什麼也不懂,不如由你來幫我選一選。」
這就是胡說了,哪個男子會鑽研這些東西,論起穿金戴銀的本事,十個男人也比不過一雙姑娘家的慧眼。安若微其實早就選好了幾樣,不過委婉的勸說他來結帳而已——這是姑母要送給她及笄的禮物,自然得賓主盡歡才好。
當然,要是穆錚足夠善解人意,願意親自為她挑選就更好了。
可惜穆錚雖然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卻裝作無知,只徑直到店家跟前開了銀票了事,至於安若微有多大的花銷,是不是藉機搜刮些私囊,他完全沒放在眼裡——國公府的大少爺從來不缺銀子。
安若微帶來的丫鬟小雀看著那滿滿當當金燦燦沉甸甸的首飾,歡喜得嘴角都咧到耳根處,她捧著那堆珠寶向安若微道:「小姐,咱們這趟收穫不菲呢。」
安若微唯有苦笑,在外人眼裡,穆錚對她已夠好了,花費了如許多的銀錢,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這成功只證明了她的失敗。
安若微忽然有些羨慕起那小廝來,雖然他唯一的戰利品只是塊不值錢的破玉。
回去的路上,安若微仍舊坐車,穆錚仍舊騎馬,兩人出來半日,卻沒正式的說上幾句話,這哪是表兄妹,簡直形同陌路。
碧雲這丫頭的心思也足夠狡猾,幾次三番的拉著她說話,就不讓她找機會接近穆錚,安若微心裡更是憋屈得慌。
她忽的掀起帘子,朝後面溫和笑道:「表哥,不如讓那位小兄弟也上來吧,我瞧著他怪累的。」
青右的體力向來不怎麼好,曬了大半天的太陽,走路也磕磕絆絆起來,因此安若微的建議倒真是一個不錯的提議。
然而穆錚瞥了眼,卻再度將青右拉到馬上,冷冰冰的道:「不必了,他喜歡騎馬。」
青右在他懷裡腹誹:誰喜歡騎馬?穆錚倒是喜歡騎人。
不過他也清楚自身的立場,穆錚才是他正經服侍的主子,旁人的話只可聽聽,卻當不得真的。因此他只好朝表小姐抱歉的笑笑,謝絕她的好意。
安若微再有涵養,也禁不住旁人三番兩次的給她沒臉,遂鐵青著面孔拉上帘子,再不管那對狗男男。
碧雲倒是柔聲為自家世子爺分辯,「表小姐別怨公子,我們爺向來謹慎,他只是有些不放心而已。」
不放心什麼,怕她會對他的男寵不利嗎?安若微好歹是個姑娘家,並非在深宅浸淫十幾年的怨婦,她就算存了害人的心思,也須懂得害人的本事!可穆錚居然就對她這樣提防,把她當什麼了,洪水猛獸?
這趟出行給她的感覺可謂糟透了,尤其在她下了馬車,許多的僕婦黑壓壓圍過來之後。她們都看到了小雀手裡的包袱,系得不怎麼牢,露出的一角是金釵上鑲嵌著的珠玉。這才是其中的部分而已,另有幾樣是托珍寶齋定製的,尚需幾日才能送來。
眾人看到這樣精巧的飾物,哪有不眼饞心熱的,一疊聲的稱讚不已。沒人注意到,表小姐在這一片歡聲笑語中,始終冷沉著臉。
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僕婦問起,「世子爺呢?」
眾人這才愕然抬頭,怪哉,不是世子爺邀表小姐出去的麼,怎麼只表小姐獨自一人回來了?
安若微很可以撒個謊將事情圓過去,可她心裡也明白,騙得過別人,騙不過自己,因此只好強作鎮定道:「表哥有點事直接往別院去了,就不必親自過來。」
眾人跟著哦了一聲,雖然不大明白話里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們終於瞧見表小姐的臉色——可知內情沒那麼簡單。
安若微這趟回去就直接躺下了,說是路上吹了風,身子有些發熱,府里只好請醫問藥的忙亂,好在不是什麼重疾。不過被這病這麼一耽擱,定親的事只好暫緩,安夫人與安舅母還想找機會拉她出來,都被她託辭謝絕了。
另一邊,青右抱著那塊蛇形古玉,倒是左看右看都沒瞧出關竅來。他閒暇無事,也找碧雲要了些話本子來瞅瞅,或是有不認得的,就由碧雲念給他聽,那些傳奇小說裡頭,不是經常有人無意中拾得寶物的麼?
那麼他所得到的這塊玉,也有可能是一種罕見的奇珍。青右這般想著,壓根沒意識到裡頭的邏輯存在問題。
穆錚見他抱著那塊玉翻來覆去打量,似乎喜歡得不得了,既憐惜他眼皮子淺,又想到自己平日裡是不是對他太壞了,所以小妖怪得了一塊素樸的古玉都能高興到不知所以?
洗漱過後就上了榻,穆錚將兩條長腿輕輕架在床沿上,又見青右仍偎在床頭摸索鑽研,索性輕舒猿臂將他摟過來,省得他眼裡光看到玉,看不見人。
穆錚親了親他的嘴角,隨意問道:「今日我給安若微買了許多東西,那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你別放在心上。」
他怕青右妒忌,不過小妖怪卻傻呆呆的揚起頭顱,「我為什麼要放在心上?」
老實說雖然安若微是傳聞里的主人公,青右其實並沒怎麼在意這樁親事。他腦子裡就沒有婚姻的概念,要不是碧雲打了同床共枕的比方,他可能連一點酸意都不會有。不過今天的意外之喜已足夠抵消這點酸意了,青右得了好東西,才不管安若微怎麼想呢!
似乎他也沒有太理會穆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