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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興讓高昂想法子。
高昂則直言,此刻他兩人連馬都沒有,貿然出去就是被抓。而且這地方人生地不熟,萬一走進荒漠,就是自找死路。所以只能等待自己人來尋……
朱永興本就不是個有主見之人,自然言聽計從。
事實證明,高昂的判斷是正確的。
原本高昂還猶豫要不要出去附近觀察,看可有水源。哪知他剛要打開洞口阻礙,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和來自韃子們聽不懂的大呼小叫。
兩人屏聲斂氣,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最近的時候,韃子距離他們只有不到三十丈之距。
在那之後,兩個時辰內,韃子們或遠或近經過了那一片足有四次。
他二人也明白過來,韃子在找他們。
第四次的時候,他們終於聽見有人喊的是“太子殿下,殿下在哪兒,屬下來營救您了。”
朱永興剛要發聲,卻被高昂捂了嘴。
高昂在洞口弄了個觀察的眼,透過那洞眼,剛好看見口口聲聲喊“太子”的,不是周人,而是韃子。
朱永興也嚇壞了,知道自己已完全被盯上,再不敢輕易相信。
兩人在煎熬和飢餓中度過了這一日。
夜幕完全拉下後,整個荒野便只聞呼嘯的風聲。
夜晚視野不好,韃子通常晚上不會出現,所以高昂這才敢走出了洞穴。
心憂太子,他不敢走太遠,附近活動中,卻不曾尋到水源。
但他卻在百丈外尋到了幾具屍體。全都是周軍的。
高昂面色發黑,這幾個兄弟,看著裝,是這回跟著他一道從京城過來的。幾人是落單被殺?再看周圍狀況,高昂有了分析:這幾人應該是在搜尋他和太子時碰上了韃子被殺。
他心頭一陣苦,白日出事後,他的人手定然出來尋了。
但地形開闊又不熟,不得其法,人數還不足,可不是送上門的獵物?高昂明白,短時間內怕還是只能縮於洞穴……
他伸手去翻兄弟們水糧,又是一番咬牙切齒。韃子可恨,分明是要圍困死他們,在殺了兄弟們後,竟然還倒空了他們的水壺,拿走了乾糧,連他們隨身帶的藥物都拿走了……
在太子巴巴的眼神里,高昂滿是挫敗回了。
沒有吃的喝的,沒有藥物,高昂還告訴他,韃子數量明顯多於周軍,想要脫困只怕還得挺幾天,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幾天?我……只能餓死在這兒了?”
“不會。”高昂一狠心,拔出劍來,割下了一條馬腿。
朱永興看懂了,將頭搖成撥浪鼓。
這馬他愛極,他已經畫了好幾幅關於這馬的畫。半夜醒來時,他便大概猜到馬是怎麼死的,可他沒敢問。他原本想要葬了這馬,但高昂不讓。
此刻他不禁自問,難道這傢伙早就打了這主意?
要吃了自己的馬?他做不到。
“想要活,就得吃。”高昂拔劍一划,割開了馬腿毛皮,開始處理馬肉。
朱永興嘔了。可他胃腹空空,除了酸水,什麼都吐不出來。
高昂是故意當著他面這麼做的。他再高貴,這個時候也必須努力去適應,活命最重要。
“殿下,咱們還不能生火。哪怕是在洞裡,也會有光有煙有氣味。”
朱永興嘔得更厲害了,所以讓他生食?
高昂話雖說得硬,但實際還是儘量照顧朱永興了。他雖不敢生篝火,但拿干樹枝壘成小小的一堆點了,勉強炙著馬腿。烤了半刻鐘,覺得氣味重了,他便趕緊媳了火,將馬腿送了出去。
“把它想像成鹿腿吧。”高昂道。
見朱永興不動,高昂拿匕首片了一片外皮靠火,色澤金黃的肉到他跟前。
朱永興是真餓了。
那焦香脆皮看起來不是沒法接受,他流著淚吃下了這口,接著又不爭氣地伸了手。
他接過了那整塊的肉。
他一口咬下,生腥氣伴著血水叫他再次吐了起來……
在他可憐巴巴的眼神里,高昂只得一點點細細給他片了些外表半熟的薄肉片。
兩人沒說話,各自沉默著。
朱永興想像著鹿肉,口中嚼兩下就吞,勉強讓胃裡不那麼難受。他暗暗發誓,這次要能活下來,他一定不涉政,他要離朝政遠遠的,他只想過他簡單的人生,不要爾虞我詐,更不要打打殺殺!
又是一夜過去,天亮後,朱永興再次傻眼並慌張。
大概因為沒有了藥物,又吃了生食,傷口也始終沒有處理乾淨,所以高昂的傷口惡化了。
他發起了高燒,整個人迷迷糊糊,什麼都做不了。
朱永興沒了主心骨,整個人都是無措的。
那個白天,他聽到了刀劍相交聲,心頭燃起了希望。
可最後他等到的,是韃子大獲全勝後傳來的呼喝聲。
他有些絕望。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他學了高昂昨晚的手法,許久才點著了一點火,又強忍噁心割了一塊馬肉,去了毛皮來烤。
他哭得稀里嘩啦,他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幾日。
要是高昂就這麼死了怎麼辦?
洞穴氣溫低,這兩天還好,再過兩天,馬屍變臭怎辦?
他不敢讓高昂死,所以烤了生肉出來的油和肉汁血水,他全都往高昂口中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