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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雖說並不懷疑他,但卻難免對他打量,看他反應。
榮安在旁瞧著,突然發現朱承熠很會演,演的比她好。
沒有喊冤,沒有過多表情,可戲都蘊藏在了那雙帶著水光的眸中。緊咬的唇,微顫的手,全都在訴著委屈和不平。一下下的深呼吸更似在強壓他的怨怒。
這樣含蓄隱忍的表現,似乎比外放的情緒更打動人?
學到了。
榮安也警惕,心道要將這人的此刻模樣深記在心中,以免將來他對自己玩這套,屆時被他騙了!
虞博鴻提到死士身上的燕安軍中標識時,朱承熠情緒也到位了。
他到底是滾下了床,嗵的一下跪了地。
“臣坦坦蕩蕩,是被冤枉!燕安更是對朝廷一片赤誠,天地可鑑!”
動作太大,他胸口又見了紅。
皇帝心頭一顫,趕緊示意了順公公去攙人。好不容易剛醒,再要弄出好歹,傷口惡化,便得不償失了。
“朕並未相信那些找到的所謂證據。熠兒趕緊起來。”
朱承熠自然不能輕易起身,反而是叩了下去。
“馬場是臣主管,但馬場人手卻只不到三分之一是燕安人。所謂刺青,更是人人可做。臣初來乍到,能力不夠,自認沒那本事策劃這麼一起刺殺。”
“朕知你無辜,趕緊起來說話。”皇帝見他身子晃了晃,胸口的紅再次染開,立馬催著起身。他信。真信。“朕告知你這事,這不是懷疑你,而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虞博鴻卻是幽幽道:“皇上,鴿子!”
皇帝眼一亮。他差點忘了這事。
昨日圍獵開始不久,朱承熠便打到了一隻鴿子。狩獵場中多猛禽,諸如鴿子之類的弱禽壓根不可能自生自長,還長這麼大。所以,存在便是古怪。那鴿腳上雖沒書信,但卻有隱約的細印,顯然是因常傳遞書信留下,分明信鴿無疑。
昨日虞博鴻就把那信鴿給皇帝過目了。
皇帝當時便很不高興。有人竟然在暗中聯絡著。
當時他還覺納悶,用信鴿傳遞各隊狩獵成果消息,未免小題大做。
此刻想想,怕極有可能是朱承熠那隊伍里就有刺客的內應,通過信鴿時時報信,透露他們的具體位置方便進行刺殺。
所以,那些刺客的目標並不在皇帝隊伍,而是在朱承熠隊伍里。
但皇帝覺得,如此大動干戈不僅僅是單純的刺殺,更不會是因為虞二。
所以,接下來朱承熠的話剛好說到了皇帝的心上。
“皇上!”
朱承熠並未起身,反而再次叩地。“臣很確定,刺殺不是衝著虞二小姐,而是衝著臣來。刺殺虞二小姐的目的在臣,有人想將虞二小姐的死栽贓在臣的頭上,挑起皇上對臣的不滿,挑起虞將軍對臣的敵意,挑撥朝廷與燕安的關係。”
“說下去。”皇帝就是這麼想的。這事明顯是栽贓。朱承熠入京才不到三個月,他這個麼紈絝,雖不叫人多喜歡,確實也沒機會得罪人到這種深仇大恨的地步。他的職務亦沒有與誰衝撞,所以就他個人方面,不至於惹下如此仇恨。
但若說扯上燕安,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可皇帝不明白,誰會這麼做。
朱承熠又將剛剛對榮安說的那一通,只要她死了之後,可能造成的後果給皇帝說了一遍。當然,他並沒有帶出太子。讓皇帝自己想到太子身上的效果會更好。
但聽到就連老八和老十都或將因這事收到牽連,想到老十剛剛的惴惴不安,老八的義憤填膺,皇帝自然一下想到太子。虞榮安一死,太子確實受益非凡。
回想剛剛太子與老八爭鋒相對,一會兒咬朱承熠自導自演,一會兒說朱承熠要殺虞榮安?可偏這兩條,分明都不可能。所以太子很有些狗急跳牆般的亂咬人。
再想到太子……確實一直與朱承熠不對付,還一心想要清塞,於公於私都莫名其妙地對朱承熠方有敵意。此外,太子還偏偏與虞榮安爭鋒多次,幾次反對那兩人婚事……
太子吧——皇帝本就最懷疑他。而他也是為數不多有能力在京城各處都安插人手的傢伙。若說策劃此次刺殺,皇帝一點不懷疑他有這能力。再加上太子最近一樁樁的荒唐事,皇帝也開始傾向於這種想法。
只是皇帝不明,太子對朱承熠的成見,不,仇恨,不不,準確說來,是太子對燕安哪來的深仇大恨,非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事實從臣剛入京不久參與七夕比試那日,臣與虞二小姐翻船,臣落水受傷那次開始,便有人想在臣與虞二小姐身上做文章了。
前幾日虞二小姐馬發狂,亦是沖我二人而來。靴底迷藥和西北狼提取物,都顯露了幕後人的非凡能力。一而再再而三,幕後之人一次比一次下手狠辣,這次臣若不是以命相搏,臣與燕安都將跳進黃河洗不清……”
朱承熠表現地很委屈,說一句頓一頓,頂著一頭冷汗時而一咳,整個人都是虛弱而落寞的氣息,看著就讓人心疼。
“說白了,對方是既不願臣被納入虞將軍羽翼之下,也不願燕安與朝廷和平共處。事實有這能力,能四處安排爪牙,還得操心朝廷決策的之人,真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