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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人馬奔波俱疲,體力不支,面對韃子箭雨,他們全員無路可走,只得拼力搏殺。
雨停之時,十里地外,奉城方向,大火沖天,哭聲震耳,韃子燒了奉城,殺人無數。
他們盡力了,全員戰死。
只活了他一個。
他之所以能活,是韃子刻意羞辱,留他一命。他被挑斷一條腿的腳筋後被放。他本欲當場自刎,但為了帶回軍情,還是忍辱而回。此刻消息帶到,他願意以死謝罪……
滿堂鴉雀無聲。
不久前,才剛收到遼江軍情啊!
時間,對上了!
嚴鵬帶的人,和撤離的遼江軍只差了一天。遼江王戰敗的消息還沒傳開,所以導致嚴鵬探軍沒收到消息而被全殲了。
剛好,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一點點!
可……總覺得有些巧?
既是暴雨滂沱,嚴鵬和他的人都沒發現奉城失守,那韃子又如何知曉會有一支騎兵在接近並提前布局來伏擊?
說不通!
有奸細嗎?
若有,似乎就能解釋這支千人軍被輕易全軍殲滅,也能解釋為何他們收不到遼江軍已撤離的消息了。
可涉及到軍情和應對的,知道的人不多,全都是在核心圈子裡的。
奸細是在朝堂?是在千人禁軍里?
原本因為奉城是中型城鎮,易守難攻,朝廷覺得遼江軍至少能再堅持十日,所以才讓嚴鵬帶人先到奉城。
可奉城就這麼輕易失守了……
這天時地利人和,怎麼似乎都不在己方?
而這些事,顯然一時半會兒是弄不清楚了。
當然也不全是壞消息。
當晚,燕安八百里加急奏報送到。
燕安王已經開始組織兵力,將由燕安軍統領劉賀帶三萬人先發,十天內,燕安王還將親自組織五萬人前往遼江支援。他表示,定會竭盡全力,將韃軍趕出大周。
算算時間,這信是三天前寫的。此刻劉賀的三萬人應該至少走出百里了。
皇帝總算舒了口氣。
如此,傷腦筋的事,可以暫時留給燕安了。
以燕安往日對抗韃子的本事,韃子很難在他們手上討便宜,更別提這次燕安孤注一擲,投兵已過八成……
當晚,榮安也知曉了這事。
她除了嘆氣,什麼都做不了。
今生的戰亂,比前世來得更早。她時不時懷疑,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改變的時局而一點點發展到這個樣子的。她厭恨自己的無能。可天災、人禍和戰亂到來時,她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最近的朱承熠也又沒了消息,反而能接到的只有一個個壞消息,讓她總覺得透不過氣。
榮安想要吹吹風,便小心上了以前最喜歡的去處,那假山涼亭。
倒是不想,有人來的比她早。
是阿暮。
他正在喝悶酒。
原來,阿暮心憂燕安,今日特地偷偷找到燕安過來送信的兄弟聊了聊。聊過之後,就覺得憋悶喘不過氣。
“是擔心燕安軍嗎?”榮安坐了下來。
“王爺那裡,這次迫不得已,幾乎傾盡兵力。屬下確實擔心。且擔心的事有好多。”
“你主子不在,沒人能給你解憂,你不如給我說說?燕安也是我的家,王爺王妃是我父母,這也是我的家事。我心不安,也想找人排解。”榮安說的是真。她很不安。但她的不安大部分源自她什麼都一知半解,她想知道多一點。
阿暮一時卻不知從何下口。
“虞將軍是皇上最信任最寵信的愛將,哪怕大戰當前,虞將軍依舊穩坐皇上身邊。可我們王爺,我們先前的老王爺們,為大周殫精竭慮,死而後已,一代代,忠心耿耿,在邊疆耗盡一生。可得到的,卻還是懷疑。……”
阿暮說著說著,眼裡就有了水光。
“世子入京,臣服皇上身邊,做馬倌,混紈絝,娶了您,還是沒能完全打消皇上疑心。近年來,本以為好些了。可他不答應您和主子回燕安,甚至為了阻止,將主子調去了最前線。他的目的,誰又不知?此刻又逼迫我們王爺……”
阿暮從來沒說過,他恨先前一直攛掇皇帝對燕安下手的朱永昊,也厭惡對燕安心思一向齷齪的現皇帝。
“怎麼逼的?”榮安咬了咬唇。
“聖旨去了,王爺自然不敢不從。王爺是厚道人,原本遼江有難,他也不會坐視不管。更不提這次對付的是老對手韃子。王爺的意思,是先發兵兩萬,後續再發兩萬兵力……”四萬人,已經是眼下燕安可動用的一半兵力。
燕安王覺得自己已經夠意思了。
然而,皇上派去的印遠將軍卻覺得遠遠不夠。
“皇上說了,要燕安拼盡全力。”
燕安王猶豫之後,表示可以再添一萬兵力。先發兩萬,後發三萬。總數五萬。
那印遠繼續搖起了頭。
“燕安王覺得,這是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的事?”
燕安王解釋了燕安現況,可印遠卻道:“燕安軍以前不都動不動就稱十萬,十五萬,二十萬嗎?韃子號稱有十萬兵力,燕安兵力若少於這個數,是否有為了一己之私保存實力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