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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我就是個黑心肝,兩輩子我都沒想過,許我姐能活著呢:「不~怪,姐也別放到心裡去,你能掙出來,還活著,我就什麼都不怪,也不敢怪,你才比我大歲半,便是那會子找到了,又如何呢?」
五姐也是一番煎熬,上輩子再拖個沒有人樣的自己,那還是算了吧,曾經懦弱到沒心肝的自己,對不住老太太,對不住安兒,更對不住自己的姐姐們。
上輩子她從未聽聞霍五蓉,原來人家就是霍九郎啊。
命,有時候你不認它,還真不成的。
七茜兒眼睛酸澀,拉住姐姐的手問:「如今咱倆算好了,姐~。」
五蓉看著妹妹點頭:「恩?」
七茜兒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問:「前兒起,你就迴避我問六寧的事兒,是不是六寧沒有了?」
霍五蓉不說話了,她看著面前的荷塘,腦袋裡卻是六寧被削了的半個腦袋,漫天飛血的樣子……
好半天她笑笑說:「嘿呀~說什麼呢,六寧跟我失散了啊,我還想問你呢,你沒消息麼?」
「是麼?沒……回頭我讓人找找她。」
「找她幹啥?該冒出來人家就出來了,你想想,憑她的機靈勁兒,肯定就在那個犄角旮旯享福呢唄~。」
「也是,六姐鬼精的,從來都是她出主意你出力,完事兒了我挨打。」
「……啊,她就那樣,鬼精的……」
人家那姐倆說話,坐在涼亭里的一干混吃喝的閒人也議論的是這個事兒。
柳大雅使著極佩服的語氣嘆息:「你們說,這老霍家的閨女是咋教養的?這一個個的了不得了,我柳大雅也是這些年見識過能夠女人的,像是咱老太后,還有蕭娘娘,那一個個都是奇女子,可,兩位娘娘出身好啊,生下來便是人上人的貴女兒,這霍家小娘子們有什麼?是啥也沒有,可人家咋一個賽一個的有本事呢?好傢夥,管著九條坊市街的女團頭!」
廟裡的神婆兒帶著自己的幾個小徒弟來回忙亂,不多時,便陸續上了菜餚。
今兒這席面菜色聽名字都樸素,先上四果兒,有香圓,鵝梨,花木瓜,石榴,這是去歲的果子,從街面果行的大庫里選了最好的送來的。
上了四果又是四乾果,有圓眼,榧子,蓮子肉,大蒸棗。
使這八樣打個外圈兒,接著便是蜜煎兩樣,青梅荷葉,蜜八寶。
又有咸酸口兩樣:香絲梅姜,山楂魚圓肉。
下酒蠟燒四樣:臘雞,臘鴨,皂角鋌子,火腿。
勸酒八大樣兒:羊舌羹,沙魚燴,六色繭兒,蛤蜊生,血粉羹,燒羊肚,片羊腿兒,潤雞潤兔兒雙拼。
最後再上五斤三家溝十五年陳釀四瓮。
這是上上滿席,連老酒二十五樣吃食,在座的這些人,都是好東西吃過無數的,然而吃這些,卻要選著時令來,有些東西先天不好碰到一起去。
可人家團頭兒順溜街,誰家私藏了好東西是瞞不過他們的。
最最難得的是,這一席味美,不是酒樓子,宮裡的那種味美,就是街坊人家逢年過節,一準要吃的年頭大菜的那種滋味,此種味道才是人間絕色,最是下酒又下飯。
待佳肴擺滿,霍家沒有男丁做陪客,陳大勝便主招待,舉杯請了三次,眾人開始下筷子吃了一番,頓時五臟六腑都給伺候的舒舒服服,那叫個妥帖。
常連芳放下勺兒嘆息:「從前倒是聽小嫂子說過一嘴,她們都是跟著犯官女眷過活的,想是生來見到的太多不好,便無論如何不想與那些人一樣了吧。」
管四兒提起酒瓮給自己倒了一碗:「我昨晚回去問我爹,說啥是團頭兒?我爹說,團頭就是外地親戚,若生人入京,囊中有錢十貫,租屋飲食,日常家計只能用一月。
若有幸是百工百藝人家,便能尋你那一門手藝的團頭,他若承認你,事事就與你安排妥當,從吃到用甚至你來錢的路子,都給你妥妥帖帖安排順暢,這十貫便夠你使喚半年的,能在街道坊市混成團頭兒,那都是能人!我哥這五姨姐,嘖,那就厲害了,比我小嫂子都能夠。」
他這話說完,柳大雅插話:「厲害這個事兒吧,分情況,咱從前艱難,厲害點沒錯,我說陳侯,你這都倆了,小嫂子肚子裡還揣著一個,你這姨姐那你也得上點心不是,不瞞你,我家有個……」
他臉上露出一絲絲巴結的樣兒道:「……嗨,就我親親的叔家有個不錯的堂弟,年齡與五姨姐相仿不說,他也是很有……」
陳大勝立刻一擺手擋了這話,他看看那邊已經手拉手,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逗弄的姐倆就覺著心裡滿足。
自己媳婦兒從前總是虛空著,仿若自己做一點兒不好的事情,便立刻能舍了他飛去般,他就總害怕。
現在好了,秤砣姨姐來了,自己媳婦兒一下就食人間煙火了。
姨姐必須伺候好了。
想到這裡他便笑著說:「以後這話甭提了老柳,不瞞你~成不了!茜兒問了我姨姐好幾次呢,人家卻說,她就這樣了……實在是回不到相夫教子的日子裡去了,她還說,她如今喜歡給旁人做主,又好強,若是找個強勢的,不是她打死對方,便是人家弄死她。若是找個老實懦弱的,她又心有不甘,你說咋辦?」
然而柳大雅是個看家重的,便進一步勸阻道:「這話說的,如今你們年輕力壯,就什麼狂話都敢說,可好端端的孩子生下來,人家各有各的日子,又憑啥給你們照顧一個不想嫁人的姨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