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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這人,向來玩的招式就是強詞奪理,最善聲先奪人,她都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了,對面又一直在退,那~就是他們理虧了。
她便心鬆了一口氣想,我安兒沒有生出之前,我絕對不能成為一個觸犯刑律的犯婦,我安兒必須是朝廷命官家的寶貝公子,我安兒必須上全慶豐最好的官辦私塾,家中更不能有一絲半點的污點,害我安兒前程者,便只能給他們一個嘎嘣!
哼!對面這倆衙差一看就是個仗勢欺人的,那肯定就如從前那些到鄉下逼迫苛稅的壞差一般無二,我雖依舊是個小女子,卻也是堂堂六品安人。
如此就更得跟他們說說道理,正正盛世之前的朗朗乾坤了!她縱身飛了過去,卻一眼便看到了這高個的在地上畫了一個蟲兒?
沒多想她就順嘴問:「這是啥的啊?」
高個腿軟,扶著矮個的肩膀就磕磕巴巴的說到:「不,不知道啊,畫的啥啊~的!」
七茜兒無奈嘆息,她語氣沉重的說:「好好的官門差役!不務正業!不做正事!大清早屋頂不問緣由揮刀砍人,事後不檢討自身,還在地下劃拉畫兒兒玩,你們上官是這樣教育你們的麼?說,姓甚名誰,家住哪兒?幾品的衙門?主官是誰?說!」
這倆沒多想,立刻就老實交代了。
原來高個的這個叫周無咎,矮個哪個叫謝六好,具是南派功家出身,現下都在九思堂慶豐城分部做八品小令。
九思堂是大梁新增的執法機構,這個衙門對刑律之事只是協管輔管,它真正管理的卻是江湖事,江湖人。
並且九思堂的職級也跟朝堂不同,它有總令主一,執令四,輔令八,按照州府縣的行政區分又有各地的分令主,各自管理著旗下小令,而小令之下便是雜令……
聽他們絮絮叨叨說完,七茜兒便鬆了一口氣,什麼嗎!管江湖人士的,她又不歸他們管。
如此她便哼了一聲說到:「什麼啊!我又不是江湖人,你們幹嘛拿刀砍我?」
騙鬼呢!跳那麼高,踢人那麼狠,那麼厚的玄鐵板子都踢凹了,你不是江湖人?
那禍頭子謝六好看他的頭兒,可惜他頭兒心已傷,人已絕望,正呆呆的看著天空雪不言不語,他就只能自己上了。
「回,回前輩話,我,我就沒多想。」
七茜兒深沉的嘆了一口氣道:「沒多想?你,你們這些一月拿著朝廷七八貫的衣冠盜賊,爾等俸祿皆是百姓血汗,那邊秋善人家裡如今已然絕糧,那麼多孤老幼丐在城裡凍餓而死你們不管,大早上拿把破刀砍殺我個背糧濟貧的?你們,真,真非人哉!」
太氣人了,七茜兒在屋頂轉了兩圈,只嚇的兩位小令心驚膽戰,想起各自惡果,心裡就越發的絕望。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位罵完,竟然一跺腳走了……
就走了?
謝六好抹下冷汗,逃了一命般的推推周無咎。
周無咎擦擦額上的汗珠,半天才對著謝六好罵了起來:「好端端的你幹嘛砍她!你是傻子麼?」
謝六好訕訕的:「頭兒,那剛才,剛才她不是沒有跳那麼高麼?」
「那你就砍?你就不會先問問?」
「問啥?」謝六好嘀咕了一句:「你有膽子你問啊,你不是好好問問人家了,哦!出身何門何派?又姓甚名誰?是哪派功家傳人?人家啥也沒說,咱倆倒是把底兒交代的乾乾淨淨,回頭到了堂里,算是抬不起頭了……」
身邊沒人說話,好半天,謝六好被人背後擂了一拳道:「你知道個屁!誰見了?誰知道?那,那女,女前輩不說,我不說,你不說,誰能知道啊?」
謝六好眼睛一亮,扭臉看著周無咎求教:「頭,回去不報?沒事兒麼?」
周無咎哼了一聲,他腿軟,就扶著自己唯一小弟道:「你懂個屁!我就問你咱令主厲害麼?」
「那自然是厲害的!江湖上,我是說從前的江湖,說起咱令主那鮮少有人不服的,南孟北谷兩位人傑,那也不是作假的。」
「那我再問你,北派現在疲軟,那邊護國寺收了那麼多餘孽,咱令主怎麼不去抓?」
謝六好愣了一下,終於道:「他,令主他,他去了也打不過唄……」
周無咎拍拍自己傻兄弟的肩膀,扛著刀就蹦下屋頂。
謝六好緊隨其後的問他:「頭兒,哪兒去啊?」
周無咎邊走邊說:「我才想起來,我不是江湖客了!人女前輩說了,咱們吃的是民脂民膏,就,做點人事去唄!人秋善人現在正在救助孤老幼丐,我就過去看看……」
七茜兒可不知道她無意又做了好事,那九思堂的小令自這天起,就輪班在秋先生家附近維持治安,上輩子經常去秋先生家裡敲詐的游手無賴,就沒找到機會再去騷擾。
也算是,輔助著,活人無數了。
話說那六品誥命貴夫人,罵了人官差一頓,跑了很遠她才鬆了口氣,就站在百泉山邊暗自擦汗。
其實吧,她也害怕的,那萬一鬧大了,官老爺麼,找理由給人尋尋麻煩還是有辦法的。
她一個婦人大早上亂跑,畢竟不氣粗。
再看看身後無人追來,七茜兒這才安心轉身,提氣就上了百泉山。
又是一路騰轉跳躍,她便尋到了那片足有二三里的山凹處,低頭一看,這地方果然長滿了茁壯的老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