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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嫁不出去,最後跟了個剋死三房媳婦的姚春風。
人家團頭家世世代代餓不著,在街坊里外也受人喜愛尊重,她這算是高攀的婚事,然而也擋不住丁秀谷張嘴,我可是黃花大閨女跟了你……
偏她長的又胖又大,姚春風還打不過她,如此就成了家裡一霸。
姚春風每月都要休她一次,每次都休不了。
這媳婦唱念做打,滾地撒潑,披頭訴慘,閉眼裝抽,是有八十套家傳手段等著姚春風的,這就白日裡苦不堪言,黑夜裡鬼他媽知道咋回事,反正來來去去休不成。
這日一大清早,丁秀谷換了自己最好的衣裳,一身兩截的衫裙,上粉下紅大花花,窄袖圓領肥肉肉。
單層為衫,掛里為襖,無里不掛漿,那衣裳便不體面,疊的多齊整出來都是皺巴巴的,可掛里幾錢,換洗又要使錢補漿。
單衫就便宜,滿大街的百姓一年到頭,除卻寒冬便穿衫,而非體面整齊的襖。
丁秀谷這身雖是從前的舊緞所制,可顏色鮮亮,也薄,她胖,便擠的薄緞子橫崩肉,行走間斷斷續續顛簸,加之那圓領小,就如衣裳是從脖子肉長出來的般,還長的頗為委屈,就生一段衣衫,從肉里貼補點料子,就一層一層,一咕嚕一咕嚕的相當的奧妙,她還挺美。
這也不能怪這胖媳婦,人家會過會成,就只從當鋪買舊衣,這就不合適了唄……嗨,百姓人家都一樣,誰也甭笑話誰。
姚春風又不是手摳的,是丁秀谷不買。
丁秀谷從家裡出來,是瞞著姚春風的,出門她就回了娘家,一進院子,她老爹便將她六個侄兒,下台階般的安排在院子裡給她挑選。
而她三個嫂子,就各自拿著禮品,有雞子兒,有細面,還有家織家染布。
丁秀谷巡視一圈兒,看大嫂子給了兩筐能有六十個雞仔,她就領著大嫂子家二蛋走了。
臨出門她娘還跟身後喊呢:「谷啊,娘的貼骨肉,你就跟親家奶奶說,她要分里外人!你也要考慮自己,你要不把你侄兒安排好,以後姚春風蹬腿兒了,你就等著過你的好日子吧,你還吃肉,還想回娘家讓你侄兒伺候你,你可等著吧……」
丁秀谷也覺著母親說的話有道理,她從前是看不上霍九郎的,可是架不住人家那親戚可是做官老爺的,聽說還是皇爺家姨表的親戚。
娘的,她家咋是個菜戶?
她家老頭子就是個傻子,他是做乾爹的,那長輩安排事兒,霍九郎敢放個屁?又何苦難為死她?也不知道端著有啥意思,最後還不得早晚依從了她?
瞧瞧她現在養的那丑貨,能跟自己的侄兒比?
還是他爹說的好,霍九郎的孩子,她親妹妹能看她到老了受跌落?那肯定也是要靠著家裡的關係,早晚官府里安排個位置做小老爺的。
她與老頭子又沒孩子,若是她的侄兒成了老九的養子,往後做了官,憑著她的恩情,就敢不給她養老?
再說了,別的不說,她的幾個侄兒那是機靈又乖巧,模樣也是三街六巷數一數二好瞧,親家奶奶看到了就一準兒喜歡。
為九郎好,也不能要那個丑貨了。
這些話語發自丁秀谷肺腑,她是真心考慮周全的,把三家養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想到這,丁秀谷就覺著有些吃虧,如此帶著侄兒,提著兩籃子雞子兒折身回家放下,又換了小筐,將六十個雞蛋選小均勻的,滿滿就放了一小筐,後才騎著家裡的壯驢,抱著大胖侄兒往慶豐府去了。
這胖媳婦從小到大,跟著她爹學一個習性,世上有難事,最怕無賴人,你要想舒服省心,就最好答應這些事情,不然……哼,兜桌子,砸鍋子,鼻涕泡子,無賴子,咱就都別過了。
又打燕京東門出來,走到半道,驢不幹了,就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氣兒。
丁秀谷也分外心疼家裡的牲口,便把侄兒地上一放,讓他跟著跑。
這人求大富貴,你就得吃苦受罪,世上哪有白來的便宜啊?
如此,這一路,慶豐府人算是漲了見識了,
就一喘氣驢,拉著一個前所未有的胖婆娘,那驢屁股後面,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童,就邊跑邊嚎……
如此熱熱鬧鬧,姑侄打聽到了泉后街,一入街里,這丁秀谷便有些驚著了。
無它,便是這大胖媳婦是燕京里長的,可真正的富貴官老爺家,人家住的那地方,一般入巷口兒,就讓人攔住了。
再者,打小見多了爹娘叔伯買賣做的不好,失了手被拉到衙門打板子,丁秀谷心裡是畏懼的,她就躲著老爺家大門走,一般都不敢抬頭看。
這街口一站不要緊,好傢夥,就縱深整齊的巷子,戶戶大門都成樓,還是那種五六層的挑檐斗拱下,最少也是一大一小雙臥蠶臉,再下才是府名,她也不識字,就覺著富貴老爺家的牌匾刷金粉,這門兒造價就大了。
心裡嘖嘖著,丁秀谷就牽著驢,挎著雞子兒籃子,走幾步罵侄兒一句:「你跟緊點兒,甭一會見到你姨奶奶!!!再把你丟了!!」
她本想找個路人打聽,可這泉后街來去都是坐車馬的,坐轎子的的,呼啦啦好大一群人出去,就把她嚇的如燕京一般,貼牆站著迴避。
等到人過去了,她這才繼續在心裡罵著,走著,就安安靜靜在這街里前後走了三次,才鼓足勇氣跟入口一個大戶的門子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