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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孩子干爺爺還是郡王爺呢,都沒他官老爺派頭大。
辛伯想到神采飛揚的謝五好就難受:「謝家祖傳有良心,您也不白養著,憑這孩子的出身,根骨肯定是好的,以後啊,您有大福分嘍……」
老人家說完走了,七茜兒也不去送,倒是有些擔心他老骨頭不受顛簸,又讓人追出去給送了一褡褳饃饃,還有些溫補的成藥去。
老人家走門討飯,就從不要錢,只要舊衣乾糧。
他走了沒一會兒,吉祥家便聲音有些顫抖,奔跑進來說到:「奶奶,您趕緊巷子口接貴客去吧,這馬上就要到了,都入了泉后街了。」
七茜兒聞言一愣:「貴客?誰呀?」
吉祥家道:「老太爺這一月伺候的那位。」
他指指燕京的方向。
七茜兒當下一頭冷汗:「誰?」
吉祥說都不會話了,就指著外面低聲喊:「您先出去啊,能有誰啊!」
趕忙把孩子遞給婆子帶到西屋,七茜兒也沒多想,就披了一件衣裳小跑著到巷子口接人去了。
可那車卻已經到了。
佘青嶺先下了車,他回手想攙扶一下,卻被皇爺拒絕了:「像什麼話,七老八十了,還用你扶我。」
皇爺自己下車,便有些好奇的開始打量陳大勝,還有佘青嶺常說的親衛巷。
這些人把這裡形容成世外桃源一般,他看了一圈兒,也就一平常巷子,倒是挺乾淨齊整的。
七茜兒奔跑出去,便看到爹身後站著一位身材高大,著灰色布衣,披黑色斗篷,滿面胡茬,雙頰凹陷,面目憔悴,卻雙眼如電,不怒自威的……那位?
皇爺也看到了那傳說中的小媳婦,小媳婦身材不高,小小巧巧,姿色中上,就是這穩當勁兒有些跟同齡人不同。
看她頭上裹著布兜頭,穿著素色布衣,皇爺的心裡就有了好感,從皇陵一路回來,他本想先去鄭家安慰一下,可誰能想到,那頭出來進去,就綾羅綢緞,赫赫揚揚真就一樣不少坦坦蕩蕩立在府前。
遞帖子排隊的人一大堆,過了鄭家的石獅子還要順牆拖個十幾丈遠,他十分震怒,問是何人。
下面的來報,卻是外面來京里跑官的?
這會子該當閉門守孝才是,鄭家這是要作甚?
楊藻當下震怒,正要命人做點什麼,便聽到長街奔來一匹快馬,可憐的阿蠻從馬上蹦下,提著鞭子對著門子就是一頓抽打。
這孩子跪了一月靈,卻要給這些噁心人收拾這亂攤子。
哎,就怪不得阿娘到死也只安排了一個阿蠻,老人家怕是早就把這人間事看的透徹了。
心裡難受,皇爺又想起鬧心病的親媽,他此刻也是沒臉見親媽的,沒得嫡母剛死,轉身就要接人回去的。
如此,皇爺就命人驅車城外青雀庵去看看她老人家,誰能想到呢,老人家卻不在,那青雀庵的廟門也鎖了?
當下皇爺一身冷汗,他知道娘憋屈,知道娘這一輩子都想要個公道,卻也不知道跟隨討這個公道,有時候他自己都想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半孝順親娘,一半孝順嫡母。
前幾天他們說娘要出家為尼,可偏偏嫡母停靈,他是丁點功夫都節省不出來,就派了阿多來看,可阿多轉身回來說老太太不願意將她,還攆她回去……便他是個皇帝,他也顧不得,過不去啊。
禮部那邊一唱,他就得帶人祭拜,誰能走,他都不能走……
後來阿娘還是心疼的他,就打發人進宮跟他說,就是開始想不開的,現在沒事兒了,讓他安心保重身體,一輩子母子,人家對他不虧欠,就該如親兒好好送人家走,這才是人間道理。
不是想開了麼?
那一刻,楊藻惶恐極了。
好在青嶺有經驗,想起山上常駐有暗探,又喚來一問,卻說是跟親衛巷的老太太走了。
那一剎,惶恐的心到底放下了,別的不說,總有人在他危機的時候,出來給他撐撐縫,讓他喘口氣兒。
如此皇爺才來尋人了。
七茜兒臉白了下,走過去想跪卻被爹攔著了。
「出來沒帶幾個人,不要這樣,咱老太太們呢?」
七茜兒只得輕輕福禮道:「老太太們在城外義亭施粥祈福呢,這入了正月那邊開了五亭十鍋的粥,您們~不知道啊?」
周圍寂靜,不知道貴人心裡怎麼想的,大家終聽到他微微嘆息了一聲道:「這樣啊,也好,做點事情……也是很好的,就過去看看吧。」
佘青嶺無奈:「哎,都不是個省心的,走著,上車帶路!」
七茜兒抿抿嘴,又看看天氣,見自己爹也是一身落魄憔悴,這才幾日沒見,衣服就如掛在身上一般。
她心疼,就小心翼翼的問貴人:「都到門口了,不若就進屋坐坐?您,您看,家裡那麼大的事兒,您又是個頂門戶的,累壞了吧?這一月張張急急的,又這點兒出門,在家裡吃了點東西麼?先進屋,我給您做一碗熱乎飯吃?我自己磨的面,就可細發了,不若您去我那熱乎炕上坐坐,咱緩緩成不?」
皇爺有些愕然,他就是做大都督的時候,也沒人跟他說這樣的家常話啊。
他心裡本堵的厲害,卻又因為這樸素的關心舒暢了一些。
搖搖頭,皇爺總算露了一絲笑模樣:「不用了,就改日吧,今兒還得回去,家,就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