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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點頭,轉身要走,卻不想那周無咎卻道:「姑娘手裡的骨板千萬要好好保存。」
七茜兒一愣,舉起骨板來搖晃幾下問:「這個?可有說法?」
那謝六好眼睛一亮,哈哈大笑後就猛的一拍巴掌,對周無咎道:「叫你試探!叫你試探!你看,我就說她不是人!丐行兒都不清楚!你還不信,她都不知道辛伯是誰!」
周無咎瞪了謝六好一眼道:「秋善人也不知道。至多,至多這位姑娘真不是江湖人士。」
七茜兒眨巴下眼睛,好奇的問:「辛伯?不就是那老丐麼?」
周無咎卻說:「姑娘不知,世上各行各業,都有行會行頭,從前燕京為了門面,就不許乞丐行頭過去設點兒,無法,這天下乞丐拜的碼頭就在慶豐城,那辛伯便是丐頭兒……」
說到這裡,周無咎滿面羨慕的看著牛骨板道:「姑娘好機緣,千萬好好收著這物,咱們江湖上都知道,丐行子裡有兩幅祖板是當年范祖所賜,卻沒想到被你跟秋善人共得一副……」
七茜兒愣了下道:「就憑一口榆皮面,他送我們半幅身家?」
周無咎面露難過道:「五年刀兵,南北分裂,白石山倒,天下郎中四散,洪順生了十萬丐,一場刀兵盡成灰。那辛伯身邊是丐行子最後一口精氣兒了,姑娘與秋善人功德無量!以往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七茜兒瞬間便覺手裡骨板重如千斤,她看著遠處吸吸氣道:「原來是這樣啊!」
說完轉身又蹦躂著消失了。
謝六好滿面崇拜的看著遠處道:「早說了,她是仙姑麼!」
周無咎不願意跟糊塗人吵架,便笑道:「仙姑不仙姑的不知道,好人善人卻是真的,咱走吧……總昨日沒有白過,好事兒也做了些。」
「恩!」
七茜兒回到家中,朝陽已然升起。
她照例打開屋門,灑掃庭院,一邊收拾便一邊想:「總歸,傳說便是傳說,我能變成個仙姑,卻原來上輩子秋善人做了丐頭兒了,怪不得走哪兒都有人孝順呢……」
她想的有趣,又想起自己是個下凡塵的,便在院子裡驕矜了一下,學那戲台上的仙子才走得幾步,便聽到巷子口的動靜。
呆愣片刻,七茜兒便走到家門口,把家門大開起來。
沒多久,一陣馬蹄踏石板的踢踏聲傳來,陳大勝竟然在家門口對陳四牛說話?
「我到家門口了!四叔先回吧,我先回家收拾下再去老太太院兒里,晚間弟兄們沒地方吃飯,我家裡也忙,就明日與你一起坐坐。」
門外陳四牛的聲音相當矜持:「也好,你也是多日未歸,先去吧!咱們叔侄~時候多呢!」
如此,門外驢蹄子啪嗒,轅車遠去,陳大勝又與他的兄弟們告別,還讓他們晚間過來吃飯。
七茜兒站在門內只砸吧嘴兒,這個陳臭頭,這就給自己安排上事兒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雙手掐腰看著門口。
陳大勝一進門,便呆住了。
他看到一個頭髮漆黑不長,抓了一個短揪揪,揪揪上插了一支燒銀蘭花簪子,耳下綴著一副同款銀蘭花叮噹墜兒的美麗姑娘,真跟仙女一樣的。
仙女套著嫩青色過膝灰兔毛偏襟棉袍,搭同色灰兔毛裙子,纖瘦的一把腰圍素色暗紋宮錦,腰下還綴著一個繡著小鳥的小兜兜。
仙女兒肌膚白裡透紅,臉上不畫不描,天然的杏眼瓊鼻,只是嘴略大些,牙齒正咬著,秀麗的眉毛上挑,她,她?仙女手裡還拿著一個大掃帚?
陳大勝站在門口都看傻了!
這是,自己媳婦兒?幾日不見怎得長高了?還,這樣好看了?
好看倒是好看,瞧媳婦這樣子,這是生氣了?要打自己呢?
陳大勝咽了一口吐沫,倒退的走到門口,反手一插門,便鬼鬼祟祟的走到七茜兒面前說:「媳婦兒?」
七茜兒瞪著面前這個鬍子拉碴,一身官服,能被他穿的像是泥地里打滾出來的邋遢貨。
她哼了一聲:「啥呀?!」
恩……語氣~不太好!這是生氣了?
陳大勝老老實實站著,努力回想了一番自己最近做了啥?
想到最後他確定的跟七茜兒道:「媳婦兒,我聽你話了!真一條沒犯!我,我也不知道錯在哪兒了?」他又有鬼般四處看看,確定安全,便緩緩抱頭蹲下道:「那你要是生氣,就悄悄打我一頓?」
這一招,他跟他爺學的。
他爺當初也是關門挨他奶揍。
這個傻子,能氣的她不氣了!
七茜兒無奈蹲下,一伸手揪住這豬耳朵,就悄悄罵道:「大開春的,你就是讓兄弟家來吃飯,也要提前與我商議!你雖是個男子,也要知道家裡米缸麵缸有幾粒家當!今日還好說,明日你的弟弟們成婚過日月了,你有幾文俸祿見天招待人吃吃喝喝?」
陳大勝魯男子也,聞言他就抬頭道:「不是給你錢兒了麼?」
七茜兒大怒:「我也得有地方買去!」
罵完才想起來,常理是常理,家裡的吃吃喝喝,憑著這廝面子也沒少弄,反倒自己是個攪家外倒的賊,給人家浪費出去一多半。
然而,女人麼!沒理也得掰出三分理來,她哼了一聲站起來便又罵到:「看你髒的這個樣子!你先牽你的泥馬去牲口棚搓乾淨!我給你燒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