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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婉如她大哥張子維都瘋了,官帽也掉了,官靴也飛了,他是從燕京衙門裡跑回來的,半路還劫了隔壁部五品上官的車,人家也不嫌棄他,就跟他路上互相安慰了一路。
下車他喊一聲阿奶,又喊一聲娘……
那位也一樣,就滿臉是淚的衝進去,好不容易掙扎過去,就看有人正從三禮學堂往外抬屍首。
這就更崩潰了。
張子維嘶喊著過去,不管不顧的看人,一看男人?又一看,男的?還是個江湖夜行人打扮?
他慌亂著左顧右盼,正無依無靠呢,抬眼就看到自己娘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張子維眼睛放光,撲倒娘身邊大喊一聲:「娘呀!」
董氏笑了起來,對兒子眨眨眼,嘴巴里嘖了一聲,悄悄一動裙邊呲牙低聲說:「別亂喊啊,亂喊丟人啊,看!金的!」
張子維愣怔,低頭看著自己娘悄悄揪起短裙,那裙下就露出一個足金六棱金瓜錘兒。
張子維:「啊?」
董氏挑眉:「這是一對兒。」
張子維:「啊?」
董氏得意:「你妹往家拖了一個。」
張子維:「啊?」
董氏伸手,又從琵琶袖取出一把滿鑲嵌的匕首道:「瞧,寶石的。」
張子維:「啊?」
第206章
一場災劫共患難的情誼,泉后街的太太奶奶一下子就處出血親的感情。
竟前所未有的親厚起來。
可到底是來了歹人,還沒有安穩就心裡畏懼,那六部巷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就都暫且在老太太屋裡歇著。
這是老太太主動邀請的,畢竟她是郡王乾娘,家裡有跨刀親衛看守著,也安全不是。
佘青嶺這邊調兵及時,燕京解圍,他不放心就一大早帶人入了京,而泉后街便來了官兵將街口護衛的水泄不通。
不許裡面人出去,也不許外面人進來。
有些事兒發生當時並不懼,可事後卻是會後怕的,如此老太太們睡醒了就坐在陳家的炕上開始後怕起來。
一個說,從此以後要吃齋念佛。
一個說,再不跟晚輩生氣了。
一個說,再也不存錢兒了,就有多少都吃淨了,絕不給不孝子留一文。
也就是一說。
兵部巷的老太太有些消息,就對陳家老太太說:「您瞧瞧,人家的崽子不白養,有事兒都往家裡跑,您看看咱們養的,有事兒都回不來,還得讓咱操心個沒完沒了的,老姐姐,我就琢磨不透了,您說說宮裡那位小曹娘娘她又有啥想不開的?」
江太后靠著窗子一直沒說話,聽這太太這樣問,便難得解釋了一句:「小曹氏是廢后堂親,這曹家犯的是株連之罪,便是她家再沒事兒也株連進不少血親,眼見人頭落地,這人心啊……遇到這樣的事兒,你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了,那親親的家人來哀求,生死大事,小曹氏該如何?她與皇爺才幾年?又與家人幾年?」
沒錯,燕京一場災劫,宮內配合者正是小曹氏,也就是玄鶴生母敬嬪。
皇爺並不憨傻,他只是錯估了很多事情,他以為敬嬪要裡應外合,這才把玄鶴帶在身邊,卻萬沒想到那一晚竟不止一方力量在反他。
這會子,怕是他心裡已然悔死了。
昨晚的災劫敬嬪自縊,蕭貴妃燒死,順妃重傷,四個懷孕的小娘娘沒有一個逃的過,竟是三死一重傷。
萬幸五皇子楊貞這晚悄悄溜出宮去癲狂,六皇子楊謙膽小看到著火他就跳了荷花池,找了個假山凹子躲避起來,獨七皇子比較慘,被亂軍迎面一刀毀了容,幸性命無礙。
大梁七年真不是個好年景,整個皇室都遭受到了不能承受的重創。
甚至不止皇室,京中大戶多少人家被趁亂打劫。
江太后是個骨子裡很講道理的人,她如今不太喜歡自己的兒子了,就對敬嬪有了難得的同情,所以說話有了些偏向的意思。
只她說完,兵部巷的老太太又不是她的誰,也不知道她是誰,便撇嘴嘆息:「可皇家的事兒又干咱們什麼事兒呢,這得虧郡王爺手裡有兵符,得虧在京的譚家幾位小將軍見勢不好,連夜出城調兵遣將,不然今兒還不知道誰死誰活著呢,也不知道這會子大軍開拔到哪兒了?」
江太后不說話了,就把佛珠一圈一圈的捻著。
做母親的一起看向窗外,那麼多的流寇逆賊,武帝沒了老婆兒子,他不把這群人祖墳挖個乾乾淨淨,他也白做皇帝了。
如此,親衛巷,六部巷的孩子們要歸家,怕還有些時日。
而這一次,便再也沒有個佘青嶺站出來為他們要一份天公地道了。
你們若贏了也好說,可你們而今是敗了的,在燕京敗了,在慶豐城也敗了……
親衛巷,兵部巷的男人們要分成幾路軍一起追擊叛逆,阿奶這會子糊塗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在燕京的卻都清楚,幾路追兵獨老刀最難,他們要去剿滅九州域。
龍顏大怒非常,這是規矩也不講了,律法也不顧了,管你們大牢里是誰的誰,今兒起,就挨個等著上刑台給他妻兒賠命吧。
眾人都清楚,也用不得幾日燕京怕是要血流成河頭顱遍地了。
可這日子也是要過的。
昨晚那場激戰,六部巷也不是沒有損失,又怎麼可能不死人呢,也就一夜的功夫,好幾家都死了男丁,沒了當家的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