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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燕京的屋子不比慶豐遭了天譴,人那邊還有大活人世世代代的住著呢,也不能攆著走不是,如今皇爺緊迫著就想要點民心,又何苦占人家祖宗傳下來的家業?
您甭看這莊子是鄉下,這兒挺好的,離著上京不遠,快馬也就倆時辰到,那從前京里有的是買不起房兒的京官兒,還有在外郡的官兒,人可都慶豐城裡買宅子呢。
我們那邊莊頭家的嬸子說,咱這邊的莊子從前大多是前朝大老爺們家的賞封,那可是前朝開國第一批就封的,您想想?這地兒不好,也不能封給他們不是?那些前朝的,他們不怕掉腦袋就只管回來。」
老太太思想半天,就硬硬吃下這道理,還巴結般的點頭說:「可不是!」
說完她抬眼看七茜兒,想著,真是萬沒想到,就想著完心愿,也是一時想行好來著,怎麼就給家裡找來這樣大的一個祖宗。
祖宗便祖宗吧,好歹啥也知道,總比兩眼瞎的強百倍,只可憐她的臭頭了,真是奶奶對不住他,只說是這孩子孝順又傻憨,她就偏疼著些個,誰能想到呢?
成群的烏鴉飛過金鑾寶殿的上空,金甲銀刀的將士騎著威風漂亮的馬鎧於興和門前列隊而過……
鼓樂旌旗招展,將幾坨烏鴉粑粑盪在了重華門樓的一個角落。
吃了北方風沙的聲音充滿的困惑的請教。
「大哥……?」
「……,……,……恩……?」
「……你肩膀上有屎。」
「……,……,……你的……?」
「……烏鴉。」
陳大勝懶洋洋的抬頭,打了個噴嚏,就看到了輝煌重華門琉璃瓦邊緣立著的幾隻烏鴉。
他又低頭,看著門下一堆堆走過去的威風人兒,再看看自己左右三隻灰撲撲,傻乎乎的六個矮墩子,哦,蹲著看熱鬧,那就都是矮墩子。
包括他。
略微墊墊腳尖,陳大勝撿起已經癟了半邊的勇字盔頭緩緩戴在了腦袋上。
他身邊的矮墩子互相看看,俱都撿起自己的八瓣兒帽兒盔頭戴上。
對呀,帶上盔頭,烏鴉就在帽兒上拉粑粑了。
大哥就是大哥,把頭就是把頭。
繼續看熱鬧。
東面山上響起地動山搖的炮聲,七個矮墩子略微蹲下,緩緩的捂住耳朵……
陳大勝又繼續打噴嚏,他苦惱的蹭蹭鼻涕,想著,這是著涼了?不能吧?
頂插孔雀翎,著紅,綠,藍,黑彩甲,身背彩旗的兵士騎著一水的棗紅大馬炫耀飛街而過……
七個矮墩子眼睛整的溜圓的目送他們遠去。
新來的管四兒眼皮都不待眨巴的問身邊的長官:「哥,我娘說,皇爺住的房子,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娘娘在裡面,皇爺每天都要換一個屋子,睡一個新一個娘娘。」
陳大勝聞言倒吸一口冷氣,他的腦海里立刻就出現皇爺一身金燦燦,肥胖胖的樣兒。
他是見過皇爺的,不止一次。
在他的腦海里,皇爺雖然肥胖然而無所不能。但是就是再無所不能,可是每天晚上都被侍衛們抬著一間屋一間屋的換,那皇爺也太可憐了。
想到這裡,陳大勝就很認真的扭頭對新來的說:「……可憐啊。」
管四兒不知道大哥說的是啥意思,就扭臉去看身邊的童金台。
童金台當然不知道自己最最崇拜的大哥在想什麼,可是他也不能暴露,自己從未走過他大哥的內心,如此,他就面露不屑對管四兒翻了個白眼,不屑的一聲冷哼。
管四兒深感慚愧,低頭思考半天兒,才恍然大悟一般的道:「果然是大哥!」
陳大勝又打了個噴嚏。
這猛的聽到自己被誇獎,他內心相當迷茫了,就眨巴眨巴眼睛,恩,有些冷,著涼了?
就把雙手插到了袖子裡。
剩下六個矮墩子也學著他的樣子,都把手插進了袖子裡。
新來的依舊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大哥,他跟著他衝進燕京,看著他舞著陌刀在前面收割人命,沒人能擋得住大哥三招,就是騎再高的駿馬,穿再厚的鎧甲武士,他大哥長刀一過,什麼都是兩半兒……
與大前日不同,大哥如今是懶洋洋的,陽光普照他臉上,就跟廟裡的老君爺一樣不動聲色的慈眉善目,瞧他長長的眼縫,他的鼻涕牛兒,咳,這個請忘記……大哥真是英俊無比啊,就連……睡不醒的樣子,都是那麼與眾不同。
鼓樂喧天,牆下那隊伍是一列一列的過啊,提刀的,舉槍的,騎著白馬的,紅馬的,雜花兒馬的,好多馬啊,能種多少地啊……
「大哥?」
「……恩?」
「咱吧,為啥要蹲在這兒?」
「……省,糧,食。」
「大哥高見!」
余清官朝著下面的馬隊吐了一口吐沫,心裡無比敬佩的想,真是沒見識,大哥什麼腦袋,這不動,果然就不餓了,真是省糧食啊。
一聲來自肚皮的腹誹,馬二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兄弟們,自打攻進燕京,他們就跟上官失了消息。
他們幾個跟著大哥在皇宮裡四下流竄,有人殺他們,他們也殺了不少人。
大哥是個聰明的,就帶著他們找那沒人去的地兒,著實撈拔了不少好物件,想到這裡,馬二姑從懷裡取出一隻鑲嵌了米珠的繡鞋,他聞了聞想像了一下那個美麗的小娘們兒,如此,便更加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