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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剛蹲好嗎,就從外面噠噠進來一個手提小枕頭的五六歲小少爺。
這少爺到院裡看了一圈人,看到自己爹,自己爺在角落蹲著,就滿眼是淚的奔過去,哼了一聲,又跺跺腳。
兩位長輩自然是不能搭理他,他就憤恨的把枕頭往地上一丟,開始在枕頭上蹦躂起來。
只蹦躂了幾下,他就被人凌空抱起,屁股後毫不客氣的挨了幾個巴掌,他祖奶奶罵到:「敗家東西!你做什麼呢?嫌棄你娘我活的久了,你要氣死我?這一家大小缺德玩意兒,就煩死我了,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東西你跟這裡作死呢,你踩它幹啥,這才幾歲你就學會糟蹋東西了……」
越想越氣,她就啪啪又是幾巴掌,小狗開始哇哇大哭。
小狗是陳大勝與七茜兒的五兒子,至於為什麼叫小狗,甭信對外說的那套,他實在煩人。
老太太對兒子們可是能下狠手的,這孩子敢糟蹋東西,就得打死不解恨,心裡惦記一堆事兒,老太太就隨手抽了自己的裙帶兒,陳大勝與佘青嶺一起閉眼。
婢僕們呼啦圍過去,是幫著提里褲的提里褲,想抱著五少爺逃跑的就去要孩子。
老太太能如他們的意?等陳大勝他們得了消息再睜眼,老太太已經端著凹凹凸凸的銅盆往灶房去了。
小狗被褲帶拴在樹上嚇的一動都不敢動。
他不過是想鬧騰大人,想讓娘親出門帶他,誰能想到挨了一頓揍?
平生第一次受委屈,孩子就有些懷疑自己在做夢。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爺爺阿爹,然而這兩人不放心,就跟著老太太往灶房走。
只走沒幾步,兩人又迅速折身蹲回院子角落,老太太就抱著一堆羊草顛顛過來,兜頭對著這倆人灑了下來,嘴裡依舊是憤恨的:「吃吧吃吧,倒霉東西就知道個吃,也不長個肉。」
這是人都不許做了麼?
這老人家脾氣不好,仿佛跟所有的親人都有仇,跟所有的家畜牲恩怨也不輕,什麼活計都是她在做,可所有的人都被得罪光了,便沒人感念她的好。
老太太罵完又往灶房走,那麼大的年紀,人憨傻後卻健步如飛,跑快了就誰也攆不上。
佘青嶺探頭看老太太走遠了,這才把腦袋上的羊草抓下來遞給陳大勝道:「吃吧,吃了長肉,過年好宰你。」
陳大勝無奈:「爹,都這個時候了,您還逗老太太玩兒,您就說吧,皇爺這是何意?」
佘青嶺站起,走到小狗面前鬆綁,彎腰抱起孩子擦擦他眼淚笑道:「何意?皇帝老爺做事兒還跟你商議?你也別擔心安兒,他是我教出來的,便是吃虧……哼,也是他活該,這是把臉送到仇人面前給他打,人這輩子不吃虧還叫人麼,吃吧,吃多了長記性……」
「爹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咋,咱家上上下下這些年,那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怠慢差事的,哼,還說你們好著呢,這也叫好?如今您孫子給人立了靶兒,您到躲這邊來了。」
已經是六個孩子娘親,大兒都該娶媳婦了,七茜兒依舊是一臉嫩相,她今兒穿著一身鴉青色勁裝,腳套鹿皮短靴,腰上配著小牛皮蹀躞五事兒腰帶就做男子打扮。
便是多年在後宅明面管著中饋,暗地裡卻握著百泉山江湖一幹事宜,這婆娘氣質就不同於常人,換了男裝就露著一身銳利的英氣。
老夫老妻,也把自己家漢子看的心神搖曳的只想討好。可惜七茜兒心裡憤怒,對他,不,應該是對這爺倆都有些嫌棄了。
陳大勝是不願意她出去的,然而人家做娘的惦記兒子,私下裡槐樹令發了好些,可隨著一天天消息回來,她到底不放心了。
好傢夥,黑的白的,趁火打劫的,不上不下的,都想分羹的,咋,她老陳家的肉就這般香,都想咬一口?
沒門,大牙給他們崩了。
丐幫的消息,小宰已經往金滇去了。
這就說明,她布的線到底是不安全了。
更得去!
單打獨鬥,七茜兒確信自己兒子可以全身而退,然而,若是九州域的都出來呢?想當年,陳大勝受傷養到現在還有些不利落,這可是千軍萬馬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刀,他都受傷了,自己生的那個?
那就是個傻子!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她安兒骨頭裡最是和暖溫潤,原本該是個體面的讀書人的……想到這裡,心裡憤恨武帝把兒子做誘餌,又不能罵公爹,她就抱著小狗左右看一圈兒問:「老太太呢?」
都要走了,好走也是走,何苦吵一架,路上後悔一路去。
她又不是老太太,鐵嘴鋼牙菩薩心,好傢夥,人這輩子最是無情,好端端的都看利益,誰看你的心啊,血忽淋拉的好難受的。
這爺倆看到苦主就有些羞愧,畢竟庇護不住子嗣是他們沒臉,被兒媳婦,媳婦埋怨也沒有話說。
如今媳婦兒預備放過他們了,便如蒙大赦,一起指著灶房的方向道:「老太太灶房去了。」
「怎麼又去那邊?」
七茜兒嘟囔了一句,胳肢窩裹著小狗就往灶房跑。
小狗想告狀來著,然而六歲的孩子對母親從女變成爺們有些接受不來,就一路思考著隨著母親去了。
哎,這幾年大家都難,養個老太太比養六個崽子都費勁,甭管家現在灶房有多大,老太太過去如果不燒房子,她就只做一件事,尋了鎖頭把一切柜子都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