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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越是老成的臣子越難得,當聖駕面直斥其非的臣子,大概只有戲文里才有吧,國家大事從來不簡單,只要真正的金銀財富掌握在陛下與國家手裡,天下便亂不了。
陛下手裡的官鑄錢,刨去大量的人工成本是斤銅八十文,烏秀那邊斤銅卻出二百三十文,雖是劣幣,卻也起到了將前朝貨幣驅除出市的積極作用。
這是一場早晚無數人千刀萬剮的禍事,阿爹不許他再提,陳大勝便絕不會再提。
他是少數掌握真相的人,也是被最早震撼住的人,這才從新認識了人這個東西,人會變,力量翻天覆地更無從捉摸。
就如今晚的譚氏兄弟,他們已經從骨子裡演變出了新的東西,而那種東西陳大勝慣熟。
就是太子少師,開國候譚守義身上早就有的那種傲慢,雖然他隱藏的很深,可骨頭裡的東西是不能被改變的,他永遠篤定自己有各種手段支配你這個浮游螻蟻。
不要不服,陳大勝越是看清楚自己,就越發清楚,他在被支配當中,還需更加努力。
很多人是傲慢篤定的,皇子們生來就有這個屬性,後來小花兒學過,阿蠻也學過,李敬圭也學過,所以他們總是從明面上的妥協上開始修剪自己,看上去都是一派隱忍,總是退讓。
所以,那譚家的幾個公子也開始了麼?
身邊常家的兩位老壯到底差了一些,被降級到了燕京一等公子堆兒里,言語之間自是羨慕的。
烏秀在燕京怎麼花錢的,他幾次與燕京出名的清官兒耍子,最開始那些驕傲的女子都不肯,他就包了金鋪往樓子裡送東西,一天搭一次滿階金,只要那些女子睜眼看到的好東西,就是你的,我並不求什麼,你喜歡我就歡悅,至於你願不願意委身與我,也隨你高興……
這錢花的爽快!誰能不愛呢。
烏秀花錢的故事很多,便一層層打通關係有了尊重。
其實甭說女子了,這樣的大手筆又有多少人能扛得住呢?
如燕京公子圈子,烏秀其實已經混進三等,就差在聖上面前混面熟了,可他也就卡在這個地方再不可能上去了。
如他深恨的譚唯同,起步大家就不在一個地方,不管他們做人多麼失敗,可他們有個好靠山,有陛下都不敢不承認的功勞,他們生來便不在等。
如今就是朝中無人守了三年孝,他們來,陛下手裡的照顧就會安排下去,不好,陛下都不好意思給。
心裡羨慕,人便沉默,走了好一段路,常連起忽然說:「嗨!說起來還是咱爹太老實。」
常連旭也點頭:「可不是,咱爹要是有譚家老爺子一半的勁兒,人家就不交兵……」
陳大勝忽然開口警告:「兩位兄長慎言。」
這兩位這才想起,過去在家裡二對一,如今卻是二比二,這倆小的與他們第一次交鋒,卻是里外都贏了的。
常連起立刻笑了起來:「阿弟莫怪,你看為兄這張嘴,也就是這幾日見天的宿醉,每日早起腦子都是混的,這說話不走嘴了,嘿嘿……」
陳大勝也笑:「我無事,咱自己人。隨兄長們說,可現下出來進去卻是都是外客的。」
常連起連連點頭:「是是是,就是這樣,你看我……」
他這話沒說完,人卻到了親衛巷口。
也是巧了,那巷子裡出來一隊婦人,打頭的正是手提食盒七茜兒。
親衛巷各府的當家奶奶門也都在呢,看到常家老壯,她們自是提前施禮問好。
常家兄弟還禮畢了,這才滿是兄長樣兒的笑著調侃:「幾位弟妹這幾日受累,已經這個時辰了,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他好奇的指指大家提著的食盒子。
七茜兒看了一眼陳大勝,這才笑著說:「這是給弟妹預備的吃的啊,這不是正頭嫂子沒預備麼!」
這就尷尬了,都知道人家那兩位就恨不得跟你動刀子了,還給你預備吃食?
再說,他們倆老爺們又哪裡能想到這個?
常連旭訕訕的:「嗨,這要是在京里,咱府上早就預備好了,這不是這邊不熟麼。」
七茜兒笑笑,好脾氣的說:「阿兄說的沒錯,就是這樣的,可憐弟妹幾萬里的嫁了來,咱們是外路嫂子,也不知道弟妹喜歡吃些什麼。人家拋家舍業的來了咱的門上,給老常家生兒育女孝敬老人的,沒得第一日來就餓肚子的,這都不預備傳出去讓人說咱多刻薄呢。」
柴氏是常家兄弟親親的表妹,如此她便站出來說:「兩位表哥站在那裡說清閒話呢,我可不是茜兒嫂子,什麼都給你家收拾到了,最後還要想著法子給你們貼金。
誰不知道誰啊!一家人要什麼臉面,花兒那邊不開灶不知道啊?是個大活人,走半分心都不會這樣。
得虧我們童嫂子想了法子,讓我們一家出一點特色給人家小媳婦送去,也是家裡的關愛,暖暖人家心,好跟咱小花兒過日子。不這樣,這不是給小花兒結一世的仇怨麼!
哦,嫁到你家第一日,你常家都不給一頓飽飯吃?多問一句都不會這樣!
人家可是十幾萬貫陪嫁,八抬大轎來的,咋,堂堂侯府就沒個知曉道理的,去問問人家管事的婆子,弟妹是個喜歡酸的?還是甜的?是想一口清淡的,還是有味點的?人之常情,咋?不就是幾文錢兒麼?這是結了死仇,預備給誰下馬威呢?人家可以不吃,咱可不能失禮……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