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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抬臉:「啊?」
柴氏指指自己的臉:「看看我,我家裡出身也就那樣,想當年還是你們乾爹高攀我家呢!我們那時候哪會想到能跟了真龍,一下子就成了貴人!這眨巴眼孩子大了,又拖家帶口來了這燕京城,你出去打聽一下你乾娘的名聲去!
滿燕京就我一個舉著刀,三不五時把家裡的爺們砍到屋頂去,我什麼名聲?我也掌著一家子老小的吃穿花用,該做的我是一點都不敢偷懶。
他們在外打仗,我在家裡牽腸掛肚……今兒是這個媳婦不知足,明兒又是那個媳婦不滿意!我做的不好麼?可他們說起我,從從不說好,提起我就是個無禮粗婦,最後還連累娘家侄女兒嫁不出去……」
柴氏一把拉住七茜兒手道:「好孩子,若不是你救我,我就恨不得跟那個老東西和離都不解氣,這人啊,你就不能有一點錯處,這老天爺都放過你了,人言不放過你,又為何?就你比她們過的好唄!
你管著自己吧!活在別人的眼裡,處處想讓旁人說你多好,那根本不可能!你且安心,比你好的有的是,不如你的有的是,她們嘴上不屑,關起門還不知道啥日子呢!」
真真是肺腑之言,七茜兒卻沒想到柴氏這般坦誠,與常家認識兩世,而今方有一點點親人的感覺了。
柴氏是掏心掏肺的教了七茜兒不少東西,一直坐到晌午陪她簡單用了飯才走。
七茜兒挽著她胳膊送她出去,一直看到柴氏的車沒了影兒,她這才轉身回府。
她是需要一位女性長輩幫襯的,柴氏便出現的恰恰好。
七茜兒並不知道,她每天在家作難,而她那討厭的乾爹,卻是故意的。
陳大勝在宮內用的午膳,吃了後便一溜煙的跑到乾爹的小院子裡。
這段時日佘青嶺不上朝了,也不在宮內溜達了,他掌印太監的事情也都交了,便格外清閒的繼續伺候他這點子菜地。
陳大勝進了院,便很自覺的坐在給他擺好的書案前,而放在他身邊的各處斥候送來的密報就堆成了山。
他需要按照乾爹教的那般,將各色消息按照輕重緩急排列好,最後呈於御前。
佘青嶺拔了不少青菜葉,都放在身邊的筐子裡,這些要讓兒子帶給兒媳婦吃,他沒少吃媳婦磨出來的米麵……嗨!說白了,為難人家到底心虧了。
接過小太監手裡的葫蘆瓢將腳下的泥巴沖乾淨,他就笑著問:「你媳婦在家做什麼呢?」
陳大勝抬頭嗔怪:「您就給那麼點家用,茜兒又不是神仙,您還好意思問呢!」
佘青嶺不在意的擺手,坐在自己的小凳兒上,邊將菜葉排列的整整齊齊邊說:「她總要離開親衛巷,她總得體察下大家宗婦的為難,你那媳婦兒品性根骨處處比人強,偏偏什麼都不敢把握,猶猶豫豫的那個樣兒都不能看,不逼一下怎麼成?」
陳大勝負氣的把一堆亂七八糟丟在筐子裡,又抱起一堆開始挑揀:「她才多大?」
「多大也得出門見人啊?你瞧瞧她給你們幾個尋的媳婦兒,那個個都是一模一樣的,就恨不得關起門直接養老了。我還納悶呢,她也是個有本事的,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將一模一樣的人挑揀出來的,這些個孩子管家是沒問題,可都有個大毛病也得改,這懶的出門到底不像話。」
這話沒有毛病,陳大勝只是替媳婦抱怨,可手上卻利落的將譚守義赴任金滇,因上京瑣事一路滯留,損耗地方驛站資產等消息悄悄塞入御前摺子。
這些東西他放的極巧妙,皇爺心情好的時候,他就從來不放,等存的多了,機會對了,他就悄悄塞那麼幾張,也不誇張,有譚守義的,自然也有別的不像樣官員的。
如今做官,路上消耗點銀子都是常態,憑著哪位主官出門不是一群家眷隨行,而這種芝麻綠豆的損耗,一般就是丟進雜事筐子也不必在意,皇爺基本是看不到的。
恩……該是皇爺看到的東西,是有心人想讓他看到的……
第103章
管四兒與胡有貴今兒在親衛營校場忙活一天,他們年紀小記性好,便被哥哥們指派出來,跟從前的老探馬學點口口相傳的東西,好以後集結成冊,做斥候訓練之用。
讀書學習已經兩年,這二人如今應付一些文書上的事情已是綽綽有餘,最起碼記錄個事情還算是周全清楚。
這一整日忙活,兩位兵部六品主事老爺回了長刀所,換了衣衫便直接去了街門口的香水行,洗了個好湯,這才解了一整日的煩悶。
胡有貴修了一次腳皮方出去,出門便聽到管四兒靠在香水行門口的拴馬樁上嘀咕:「……斥近則敵易至,故所貴在遠,堠少,堠少?堠……它媽什麼來著?」
「堠少則來路多,故所貴在周。你昨兒課上又打瞌睡了吧?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想什麼呢?我跟哥哥們都學到用間了,你咋還在偵邏?你這魂不守舍的見天媳婦,媳婦!哦,就你有個媳婦兒啊?」
胡有貴嘲笑了七弟一句,便左顧右盼找自己的小親兵。
他那親兵年紀不大,算作是柳大雅的遠親,今年才十四歲,就調皮的很呢。
這小孩兒來長刀所,也不是走關係熬資歷的,他是不想讀書,見天想飛檐走壁,策馬長槍熱血殺場,便在家裡打滾無賴不念書,生訛了父母尋到柳大雅頭上,暫時進了親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