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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一般人被搶,也都好說的,可是面前這些人是書生,人家手中筆如刀呢,他還是要小心些。
規矩自然要守,他卻也不喜來縣縣尊不作為,就預備回家與先生說點壞話,轉日皇爺前值更,若是皇爺清閒,又與他們閒扯吹牛了,他便捎帶下絆子,說說這大梁燕京門戶之地,破來縣縣尊不是個玩意兒,把先生的心血糟蹋的一錢不值。
今日碼頭當值的差役頭目果然偷懶至今未歸,這剩下倆混天光的,也為了躲避江風不知道在哪兒膩歪著。
這人一過來,管四兒便聞到一鼻子劣等脂粉氣,心裡更是生氣。
而這倆差役心情自然忐忑,怕被縣尊追責,就更恨這不長眼的行貨子與他們招惹禍端,一邊上手捆,他們自是上手又一陣好打。
管四兒見不得他們這般,便語氣不屑道:「差不多得了,回頭打死了。」
管四兒的腰牌,正是天子親軍,親衛頭領的紋樣,人家吩咐了找他們上官說話,這倆自然不敢耽誤更不敢告饒。
聽到管四兒不許打,倆差役便收了手告了罪,一個看人,一個轉身就往來縣跑。
剩下這差役是個機靈的,看夥伴走了,這小大人還坐在麻包上,便覺著不妥。
常年碼頭上廝混,他管這片自然人頭慣熟,如此就一頓張羅,不到幾息的功夫,就給管四兒張羅了一頂布棚,一套小桌,甚至還給了上了茶水。
管四兒看他懂事,就笑著下了麻包,徑直走到小布棚里,脫了披風往邊上一丟,款款坐下,也不嫌棄茶具粗鄙,就倒了一杯茶水飲了幾口,放下杯子,才笑著對目瞪口呆一群書生道:「管某莫非面目醜陋,竟把小先生們嚇成這般摸樣?」
小書生們聞言卻齊齊搖頭,樣子有趣極了。
管四兒卻不知,這些書生一是被他的風姿震撼,想下,仙鶴般從天而降,收拾歹人又乾淨利落,言行舉止盡顯大家風範,且,他年齡該當與他們也差不了幾歲,可能還比他們當中幾個年長的還要小些。
人家卻是個朝廷命官了,看來位置還不低呢。
那是一種形容不出的敬仰崇拜,加上此地又是河岸,滔滔不絕的崇敬之情心頭翻滾,眾人心裡只覺愛不夠了。
管四兒見他們不說話,便搖頭笑了起來,又見差役與他奉上兩盤晾乾的河鮮乾兒,他便一伸手拒絕道:「給人送回去。」
差役彎腰,陪著小心的說:「大人,小的沒白拿人家的……」
可管四兒不待他說完,便一板臉淡淡道:「莫要做多餘的事兒,送回去。」
他說話的語調沒啥起伏,丁點菸火氣都沒有,可聽上去卻威嚴極了。
那差役無奈,只得端著盤子訕訕離去。
周圍又是一陣整整齊齊的吸氣,管四兒便覺這些小書生,就有些……不好形容了。
他因身世對書院學生,甚至讀書人都是斜眼看的,只是從前是張嘴就譏諷,現下會遮掩罷了。
周圍寂靜,那講課先生總算恢復神智,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甚至還拍拍身上的灰塵,就走到小布棚抬手先道謝說:「多謝,大,小大人出手相救。」
管四兒站起來客氣回禮,伸手請他坐下道:「您客氣,些許小事爾,此地雖非管某職責所在,身為朝廷命官,看到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是要管上一管的……?」
管四兒話沒說完,就覺著這先生看自己神色也有些古怪了,不不,該當是這一群人都不對勁兒?
他又摸摸臉,問差役道:「老爺臉上有東西?」
差役連連搖頭。
如此,管四兒便失笑問這先生:「先生,管某是個直性子,諸位如此看我,倒把管某看的滿腹糾結?可是管某做事不妥得罪諸位了?」
這也太失禮了。
被他這樣一說,這位先生總算是找到神智,趕忙賠禮道:「啊啊,是是,實在失禮之至,還望大人海涵,老夫寧江鳳梧書院宮之儀,因大……」他又死死盯著管四兒的臉端詳下道:「這,這事有些難以言說,不瞞大人,還真嚇了老夫一跳,老夫看,大,小大人竟與我那二子,竟生的一模一樣……」
管四兒困惑,便在小凳兒上後仰驚詫:「哦?竟有此事?」
這先生死死盯著管四兒仔細看,這一次真是一個細節沒有放過,最後終於點頭確定道:「是的,真就是這樣的,犬子今年三十有二,大,小大人的長相與他十七八歲那會兒,就是一模一樣的。」
管四兒卻不相信這個說法,只能笑笑說:「啊,這樣啊,那倒是巧了。」
這先生說寧江的,恩,寧江啊,這個地方他可是知道呢。
寧江那地方有兩大書院,一曰鶴召,一曰鳳梧。且這兩個書院的兩大山長,除卻那姓趙的是他的仇家,另外一個他也是聽過其盛名的,皇爺說過,先生提過,朝中老大人們偶爾也議論,還有不少朝臣出身鳳梧書院,算作這位的學生。
宮之儀,字瑞安,號鳳池居士,當世大儒也。
只是,自己如何竟與這位的二子生的一模一樣了?這是搞笑呢吧?
心裡腹誹,對待當世有名的大儒,不該失禮的地方,管四兒自然不會失禮。
瑞安先生看管四兒顯然不信,他憨直便提高聲音說:「小大人若不信,轉日我親畫我那二子畫像,你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