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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才不服軟,就頂他道:「別人家娘子就閒的很,她們沒事兒了就只做鞋兒打發閒工夫,你媳婦我可沒那福,更沒那省心日子!我得忙著七家的瑣碎呢,我說陳臭頭,你還想穿我做的鞋?我給人縫個貼麵糊的睡神都用了七八月功夫。」
七茜兒牙尖嘴利,腦袋越來越近的令陳大勝後仰。
「……成日子你想什麼美事兒呢?看著我倒是入了個官門,做了太太的。可這官門身後就亂七八糟跟著一嘟嚕串兒的麻煩。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我還不完了怎地?你就說吧,你家上中下各路麻煩你一點沒少給我,兄弟媳婦兒,孩子,莊子,老人,這些麻煩我能哪兒找省事兒去?你還要我做鞋?」
陳大勝很少跟媳婦兒這樣接近,他就腦袋暈暈,鼻子裡香噴噴的,心裡也是酸酸澀澀有些脹痛,仿佛是生病了一樣,揪揪揪的莫名難受。
他想,媳婦兒眼睛咋這麼大啊,黑是黑,白是白的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怎麼了,他鬼使神差的就稀里糊塗說:「那,那你要沒工夫,我,我就給你做一雙唄。」
七茜兒當下愣住,眨巴下眼睛坐好,好半天才彆扭的說:「呸,成日子胡說八道,還給我做鞋……呸!」
陳大勝呲呲牙,笑著站起來說:「咋,你不信?」
七茜兒點頭:「恩,不信。」
陳大勝左右看看,見婢僕都迴避了,他才笑嘻嘻的說:「我從前可沒有這好日子,多大就入了新兵營,那時候有點好東西都是人家老兵的,我們這樣的該咋辦?就得自己顧著自己,我運道不錯的,頭回跟人拼帳,就遇到了個好老哥,他從前是個皮匠,要不是他啊,我且得打赤腳呢。」
說完陳大勝便左右看看問:「咱家皮庫在哪兒?」
七茜兒也是個嘴賤的,就撇嘴道:「你以為在皇宮呢?芝麻綠豆點官兒,咱家還有皮庫?後面西廂房裡面有些皮子。」
她說完,就看到陳大勝蹦躂的往後院去了。
等那人跑遠,七茜兒才嘀咕道:「跟真的一樣,還給我做鞋?哎呦,我哪有那福啊……」
她低頭繼續飛針走線,好歹也得趕上婉如孩兒洗三,就怎麼的也要拿出一色自己做的針線。
可走著走著針,心裡卻也有巴望的,就不時往後院瞄瞧上一眼。
也沒多久,那邊門板一響,她就立刻低頭做出專注的樣兒,再也不敢抬頭了。
一串跨步聲兒響起,七茜兒捻針抬頭,便看到自己傻男人手裡捧著十幾張皮子,臉上笑的如應節的大芍藥花般璀璨。
「媳婦兒,咱家還有這麼好的鹿皮啊?」
陳大勝抱著鹿皮,拖凳兒坐在七茜兒對面,他低頭一邊翻皮子一邊說:「呦,還是起缸一年的皮兒,這手藝不錯啊,比燕京老皮行的也不差了。」
呀,這話一聽,倒也不是個外行,這可不是去歲獵的,提回來找了皮貨行剛熟好的。
七茜兒抬臉看他認真樣兒,便笑著說:「呦,咱陳大人,還真懂?」
陳大勝也開始翻白眼,語氣里還有些得意道:「什麼叫真懂?都給自己做了多少雙了,就鞋底子費事兒點,也不是沒做過。」
他邊說,邊自在的一伸手撈住媳婦一隻腳,抬手就把媳婦兒繡著蘭草的鞋兒脫了。
兩輩子七茜兒的腳也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她又氣又窘迫的低聲喊到:「放開!陳大勝~你幹什麼啊!放開!」
陳大勝嘿嘿一笑,就拍拍她的小白襪兒笑道:「幹啥?我媳婦受累,我媳婦兒辛苦,我給媳婦做鞋唄,你這樣走線的我就不成,可是靴兒就可以,你安心,轉日我再回來,一準兒給你帶回一雙小馬靴。」
七茜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七竅生煙,臉上燙紅的不知所措,嘴裡也胡說八道起來:「我又,又不騎馬,要什麼馬靴,你放開……」
「不放,你老實點兒,別踹!踹死了你好守寡……我聽他們說,六駿馬場今年會送不少好馬駒子去兵部,我讓,讓柳大雅去幫我要一匹好的,娘子喜歡黑的,還是有花的?」
「……黑的……。」
陳大神是個認真的,說給做鞋真就給做,他拿著媳婦的腳認真的測量,正仔細端詳呢,那院外就跑進來孟萬全。
「生了……生了生了生了,大勝……媽媽嘢!」
孟萬全一進院子,就看到自己兄弟正托著媳婦腳預備往上親呢。
他捂著眼睛倒退出去,陳大勝跟七茜兒立刻分開,就聽到院外孟萬全跟同來報信的余清官說:「弟啊!可別進去了啊!咱,臭頭~臭頭正抱著他媳婦腳丫子啃吧呢……」
七茜兒大怒,一腳踹翻陳大勝,套上鞋就往外沖。
陳大勝好半天才揉著胸口爬起,慢吞吞走到門口才看到,孟萬全貼在山牆上,帶了一隻烏眼青的一動不動,他媳婦盧氏捂著肚子,拿著手帕心疼的給他正擦著,看到陳大勝出來,盧氏就氣惱的說:「好端端的,也沒誰家小嬸子打大伯哥的!」
陳大勝就捏捏鼻子嘆息:「恩,茜兒良善柔和,要是我……」他伸出兩隻手指對盧氏道:「我打他兩隻眼!」
盧氏有些受驚,看陳大勝走了後才氣惱的拍了自己男人一下,可她男人看到那邊安全了,便立刻對她咬起了耳朵。
盧氏聽得眼睛越來越大,最後便捂著肚子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