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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佘青嶺而言,這世上一切工具,錢財乃是最低等的一級器而已,他兒二十多才學會用錢財辦事,卻已經是起步晚矣。
陳大勝離開宮的時刻,全城已然宵禁,卻對他這種人不禁的,等他回到自己親衛所已是亥時初刻。
一進門,他就看到管四兒笑眯眯的對他點點頭。
陳大勝看看他,又扭臉看看身後,這才問:「沒有驚動那邊吧?」
他們這個院子,卻是與金吾後衛合住的。
管四兒搖搖頭:「自然沒有,今兒那邊滿值,咱這邊的閒雜也都打發出去了,四處我也檢查過了,四哥他們現在在屋頂看著,頭兒放心,絕不會出現無意路過竊聽之事。」
陳大勝看看屋頂,這才點點頭進了自己的屋子,待換了侍衛的衣裳,他又打發管四兒從自己的小庫往外一盤一盤的搬金子。
一盤二百兩就整整搬了十盤,堆了金燦燦的一桌面。都是經歷過大生大死的人,管四兒年紀雖小,搬好金子就絕不會看那桌面第二眼。
他只搬了椅子坐在自己刀頭邊上問他:「頭兒,這事兒真的要這般羅里吧嗦的去做麼?」
陳大勝聞言便點點頭道:「一刀下去能辦的事兒,就是劣等的事兒。阿父常說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做於細……」看管四兒聽不懂,他便拍拍他腦袋問:「學到哪兒了?」
管四兒瞬間愁眉苦臉道:「右通廣內,左達承明,也不知道啥意思,先生讓先背下來……」
最小的弟弟滿面艱難,陳大勝便笑了,說:「且有的學呢,這些日子我才摸明白點兒啥是人,啥是人味兒!哦,才將那話的意思是,這世上嘴裡說做大事的人,通常是做不成的,而最後能成為大事的,便是由細細小事堆積起來的那件事,你還小呢,咱們不著急,就一件一件來做。」
兄弟倆說著閒話,大概到了亥時末刻,這院子才來了二人。
帶頭的這位正是春風得意的童金台,他拿著馬鞭在前面引路,身後跟著一位兜頭蓋臉穿著大氅的。
等這二人進了屋子,童金台便與管四兒走到親衛所門口守著。
待身後關門聲響起,平慎才緩緩摘下兜帽看向正前方。只這一眼,他便看到了一桌面金子,估重兩千兩,皆是前朝地方官錠。
平慎出門做生意十年,兩千兩金對他而言只是小錢,他也就只看了一眼,估摸價值之後便錯開眼看向主位。
那主位上正坐著一位二十出頭,白淨面甜,身著布衣的俊朗青年。
平慎眼瞳收縮,立刻躬身笑著施禮道:「小人這一路還在猜呢,是誰有這通天的本事,在宵禁之後能使人暢行與燕京,卻原來是小祖宗。」
陳大勝笑著收起書本,又往桌面上一丟便問:「平掌柜,這亥時的燕京景致可好看?」
平慎抬眼看了下,見那本書竟是一本黃曆?
他捉摸不透這小祖宗的心思,便認真思考他問的話。不論前朝今朝,亥時末刻的上京卻是他第一次見到的。
怎麼說呢,驚愕詫異之後自是滿滿的畏懼。早幾天平慎便接到一封書信,隨信而來的還有明年燕京所有賭場,跤場的特行牌子。
而這種特行牌子是明年花樓賭場,做買賣掌柜們人人都想整到的新東西。
那牌子正面寫著平,背後印著十,大意就是平慎可以憑著此牌,給朝廷繳納十處買賣的商稅。
而這買買多大,自然看他怎麼操作了。
前朝對商人們是免稅的,可商人們並不喜歡前朝,皆因前朝豪強過多,人人皆可剝削商戶,還不如新朝憑著牌子按新律法給朝廷納稅呢。
這幾日他一直就想,是誰給的這個牌子?他把關係都走到了鄭家,走到了後宮好幾位娘娘面前,可是特行牌子就誰也不敢保證必幫他辦下來,從佘青嶺手裡摳東西?
怎麼可能!
為這牌子,今夜平慎便老老實實的上了車,那人從城外跤場接了他,一路憑著一面腰牌進了燕京三道城門直至內城。
而這一路平慎幾次揭開車簾往外看,心內除了震撼,便是驚懼,驚懼……
平慎施禮,語氣巴結媚笑道:「亥時的燕京自然是震撼無比!卻不知小祖宗今夜喚慎來您這兒,卻是有何吩咐的?您放心,力所能及的事兒,便是傾家蕩產也會幫祖宗辦到。」
佘青嶺自改革稅法,新增商稅,便是天下商人的活祖宗。
陳大勝聞言便笑了起來,他指著桌子上的金子對平慎道:「看你說的,好像要讓你殺人放火一般,卻~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私下裡想讓你幫咱們貼補一個人吶。」
平慎微楞,便問:「卻不知,祖宗要貼補誰?您帶句話的事兒,甭說這一堆兒,便是十堆兒百堆兒,你要咱便有!我家啥都缺,窮的便只剩這玩意兒了。」
第75章
有古文記載,所謂巨賈,其貨無所不居,其地無所不至,其時無所不騖,其算無所不精,其力無所不專,其權無所不握……而今燕京市肆巨賈多半出身魏延,而平家便是魏延郡當中的佼佼者。
陳大勝看著平慎認真道:「平掌柜話太重了,千萬莫要叫我祖宗,這不過旁人說笑的閒話而已。」
平慎把大氅放置在一邊的椅子上,這才剛坐下,便看到陳侯親自提著茶壺給自己斟水,瞬間這位老闆如腚下如有釘般的蹦起,連說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