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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皇子一到,儀式便立刻開始,隨著寺鐘敲擊,就見滿山香火四溢,整個人世就只有了檀香味兒,等各色佛音逐漸匯集,便成齊頌阿彌陀佛,那佛號聲音越來越響……緩緩就聚攏起人心神智來了……
陳大勝跟著兩位皇子只看了半場儀式,一個多時辰過去,那裡面好像還沒有鋪排完抬玄山大師出來,倒也沒人要求他看全場,他便悄悄退下沿著來路慢慢往外走,又恐旁人看出少了一人而不尊重,他便讓幾位兄弟忍耐下站個全場,反正都穿的一模一樣,走他一個也無所謂……
可他只動了一下,便驚動了那邊的知客,那知客和尚抬頭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虔誠的念誦起來。
才將這僧人還極有耐心的給他講了很多佛理,他這才知道,名僧圓寂對僧眾來說並不難過,因為大家堅信玄山大師滅度的只是化身,而非他的法身。化身應緣而來普度眾生,緣盡便去了……
可真是如此麼?陳大勝對此是有疑問的。
雖先生也說,普度眾生是說世上的人對佛來說無分高低,佛看蟲與人也皆是一樣,都會去一樣的救度的……
可他在曾有的煎熬日子裡,也乞求過的,卻沒任何人,任何神來救過他……可又一想,世上苦人多了,想是自己太過渺小,人家普渡就沒普渡到吧。
到底人不能沒有良心的,好歹前些日子,自己家也在青雀庵做過法事,超度過親人長輩,等超度完阿奶就如重生了一般自在,這便是佛家的作用了。
……隨著梵音越來越急,一波一波的向著陳大勝的心擊打而來……陳大勝便又動了,他用餘光撇了某處一眼,見那邊消失了幾人,他腳下微微後退,輕輕往後一移離開了。
余清官他們自然的補位,依舊把那邊站的滿滿的。
知客僧又念一聲佛,微微搖頭。
回去的路被信眾堵塞,陳大勝再往山下走便沒有路,到處跪的都是人……甚至有些面熟穿著便服的朝廷大臣,都聚在角落虔誠念誦。
陳大勝無奈,只好走了屋頂,他才剛爬上去,便看到幾個僧人坐在房頂角落,正安靜的看著他。
見他只是借路,人家還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挺好的和尚啊?
一千年來護國寺庇護天下,保護了多少糧種,還有耕種技術,紡織技術,醫藥技術……這是好事吧?可為何皇爺不喜歡這裡呢?而出身南護國寺的孟大人,還有二皇子,為何偏偏又要與這裡一爭高低呢?
先生讓他自己看,陳大勝便真的自己去看了。他沿著屋頂看了一路,就看到了大梁朝半室朝臣。
總算走到了山下,跳下屋頂他才剛站好,便有跟著兩位皇子的小太監過來,給他擺好交椅,撐好一把桐油大傘。
陳大勝讓他們下去,自己就坐在那邊四處尋找,邊找還邊想,皇爺是不喜歡自己的大臣們也來拜佛麼?不對,這一定不是重點。
先生說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
可剛才知客也說,佛家說因果的……那麼皇爺與這裡的因果在那?
護國寺若是沒有地方觸怒皇爺,他們又做了那般多的功德事,像是主持大師圓寂這等大事,皇爺又怎能不來?
找著找著,陳大勝眼睛便一亮,想……皇爺如何生氣自己不知道,可自己的因果卻怕是到了。
阿彌陀佛,佛主啊!我可是在山門之外,您就當看不到吧。
陳大勝一擺手,便有管事的太監過來低頭詢問道:「小祖宗,您有什麼吩咐?可是渴了,還是想找個地方眯一會?」
陳大勝搖頭:「都不是,那邊那群人你認識麼?」
他用下巴點點山門附近的幾把桐油傘。
漫山遍野的虔誠信眾在跪地祈禱,偏就有些人與眾不同,一群穿著打扮極華麗的少年命人撐了扇蓋,擺了條幾,燒了碳爐,正在踏春歇息一般吃著點心,烹著茶水?捎帶看旁人跪?還指指點點,一會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而烏秀就面目蒼白的與兩個譚姓旁支子弟坐在角落,連個桌面位置都沒有蹭到。
那太監瞥了一眼後便立刻回話道:「回小祖宗,認識的,是曹家的旁氏,敬嬪兩個弟弟,那大的叫曹德,小的叫曹成,如今都在兵部掛了五品虛職,剩下那幾個有譚家的,還有從前老烏家的……有些太過張揚了。」
陳大勝接過他捧來茶水喝了一口,狀似無意的說:「既是娘娘的弟弟,如何宮裡從未見過?」
這太監就輕笑道:「小祖宗不知,雖然敬嬪是大娘娘的妹妹,卻是曹家旁支違背嫡支的意思,玩了一點小花俏進的宮。咱們大娘娘那個脾氣小祖宗再清楚不過了,跟皇爺還擰著來呢,何況他們家!大娘娘不許敬嬪的親戚進宮,他們家也就是在外嚇唬些不明就裡的傻子,混點零碎唄。」
陳大勝把茶盞遞還他,又接過他的布巾擦擦手道:「山門之外歇息本無礙,可到底是人家廟裡的大事兒,這般行事就太過了,你說的老烏家?又是哪個老烏家?」
這太監見小祖宗喜歡聽閒話,便躬身賣弄起來。
「小祖宗不知,那邊穿的那個最寒酸的就是老烏家的嫡子烏秀,他家在前朝還算不錯的,有世襲的爵位,家資也是頗豐,不然老譚家也不能拿嫡孫與他家嫡女聯姻,只可惜,前朝的世勛~您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