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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他們坦蕩蕩出現在這裡,便放慢語氣側問:「上次一別,我後來細想,你們是在躲避大梁軍吧?」
谷紅蘊坦率:「恩!卻是那樣的!恩人莫要擔心,我們這次……嘿,卻算是被朝廷召來的,前些日子,武帝特派人去千初閣與我師傅細談過,我此次來,也是代表北派功家十二門,要同北護國寺主持大師與朝廷做些合作,今後……怕要在燕京住上一段時日了。」
七茜兒心裡微松,卻依舊認真的對谷紅蘊說:「朝廷的事情,江湖的事情我不懂,當日救你們,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既確定我會來,想必也打聽過,已知我的根底,知道我夫家是怎麼回事吧?」
谷紅蘊很是坦蕩道:「是,當日到故地便想找小嫂子報恩,偏又人生地不熟的,我便去尋了辛先生。」
「辛伯?」
「對。」
「呵,我就說麼。」
「小嬸子也莫要怪老先生,我們在慶豐打探消息,如何能迴避丐頭兒,這頭一位一準兒得打攪老先生去。再者,他與我恩師曾有些舊交,我一說他便知了,卻提醒我們不要打攪您,如此我與泉兒就在此處租了民宅,想著~總有一日會等到您。」
七茜兒搖頭笑道:「恩,這就遇到了,轉日你們要入京對麼?」
谷紅蘊笑了起來,笑完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包放在小案上說:「您說的是,我們轉日就去護國寺寄住去了,那邊都是同氣連枝的師伯師叔,也早就喚我們去呢……
這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我千初閣的九機丸,雖比不得白石山的秘藥,可一年四季凡遇季節交子,您全家吃上一丸,可抵禦百病,又能溫養身體。」
七茜兒最注重老人孩子,別的她還真不稀罕。
如此便沒有拒絕,只笑著點點頭表示收下後又問谷紅蘊道:「聽你的意思,從前朝廷追殺你們,而今卻是和好了?」
那小童一頓點頭,此時方露出孩童樣兒,顯的憨態可掬的。
七茜兒看他可愛,就隔著小案幾摸了他腦袋幾下。
谷紅蘊微笑的看著,半晌才說:「許,還能給我個官做做。」
坐在一邊沒吭氣的霍五蓉笑了起來:「哎呀,這事兒我可知道,老茶鋪子這幾年,十本里八本都說的是這個,就是被招安啦。」
谷紅蘊對她笑:「就是這個意思,這些書,也是人家寫了傳給我們這樣的人聽的。」
霍五蓉絕對不相信,就錯愕的看看七茜兒,又看看這一臉君子樣的男子想,這年紀不大?穿的也是很體面的,如何比我們坊市裡的閒漢光棍兒那牛皮還大,真真什麼樣兒的人都有呢。
七茜兒想的比霍五蓉寬,感慨便多,就困惑嘆息道:「你們這些人,骨頭裡都是一樣的~也是有意思,當日就打打殺殺血流成河,翻身又要耍個招安。
我家那位也是這般,心裡越發的拐彎了,有時候我就覺著……真就小兒嬉戲般好了壞,壞了好……」她看向老井的地方嘆息:「卻可惜那些沒了的人,耍不起的人,被牽連的人,被裹挾進來就回不去了。」
這話一下觸動谷紅蘊心事,他端起茶盞喝了起來,半天才說:「這半天了,到沒給恩人說下我們的身世,不敢欺瞞您,我們出身千初閣,我這一代的兩個師妹,一個嫁給了前朝黑騎尉的司馬將軍,也就是前朝做郡王那位,還,還有他娘……」
他伸出手摸著身邊小童的腦袋說:「他娘也是我師妹,他爹卻是前朝黑騎尉總教頭,方翔正。」
說完他很認真的看著七茜兒道:「恩人的夫君是這世上最後的刀頭,可他們黑騎尉卻只有這一根苗了,咱們兩邊卻有恩怨的,您……您若是芥蒂,咱們出去也絕不敢說認識您。」
小童有些難過,便低著頭,用手指摳自己寶劍上那穗子。
七茜兒如何不知道老刀與黑騎尉的事情,家裡那幾個平常言語裡也就那幾樣東西,長刀所,譚家軍,老刀營,黑騎尉,宮裡,皇爺……
她想了一會,倒是很認真的對谷紅蘊說:「你最好不要提,我便是一個簡單內宅婦人,最大的想頭也不過是家裡和睦,子孫滿堂,兒女長大也不必飛黃騰達,只康建平安最好。
那些打打殺殺我不愛看到,也不想聽到,今兒也是巧合遇到你們,你問辛伯便知,一般我是不愛出門還很怕麻煩的,又如何在外面認識你這樣的江湖人物?」
谷紅蘊早預料到,便點點頭釋然道:「合該如此,合該如此,我只是想不到……」
七茜兒好奇:「想不到?」
谷紅蘊點頭:「不瞞您,初聞我都嚇一跳,百泉山榆樹娘娘早就聞名江湖,更與我師父奔逸劍齊名了,老先生不說,我是無論如何想不到的,您~竟願意在後宅操持中饋,相夫教子的?」
七茜兒比他還詫異:「這不是應該的麼,隔著你的意思,我還要上天摘星星不成?我最擅長也就是做做家事,里里外外都收拾整齊利落才是我的日子,難不成你竟讓我去學那情不移?」
霍五蓉越來越聽不懂,她本想細問,卻又想起妹妹給的兩本書,心想,怪道妹妹變化這般大,想來那夜分散,我有我的機遇,七妹怕是也遇到了她的機緣。
哎,老霍家的閨女命苦,上輩子也不知道欠了誰的,就這個勞碌命了,誰也不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