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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如何是好?
她便想起那本月德三十六式來。
怪不得那老太監給了兩本,該死的遭雷劈的!他咋不說是一起練的啊!那書自己只看了幾眼,上面盡說些什麼來著?
哦!兔起烏沉,右臂前出,左腕擰翻?氣貫於指,手足小圓……
圓?圓?圓圓圓!
身上好難受……要死了,要炸開了……要是一個圓,必須有一個圓,對!家裡有個大磨盤……圓的!
七茜兒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就只想著,老娘幾十年都熬得,閻王老爺身上生死簿都逃出性命了,我能在這裡炸了?
休想!
如此,這天地唯一奇哉的婦人便叉著收不回來的腿兒,一步一步的出了正堂,又一步一步趟雪的去至後院磨房。
老官宅,有人就得吃糧,有糧總得磨成粉。
這原就是一戶家有二十幾個婢僕的老宅,也不知道前主人是如何想的,許是刻薄,他家裡用的磨盤就不是那牲口拉的滾磨,卻是上下兩片的人推石磨,還出奇的大。
七茜兒好不容易掙扎到地方,腦袋裡就一個想法,總要做點動作發散出去,總要畫個大大的圓才能舒暢,如此,她就一頭撲過去,雙手把抓住那磨盤上的拐,就開始一圈一圈的磨了起來。
到底……還真是圓了!
左右足心於大地取一口元氣,灌輸體內與身上先天之氣會合,延出陰陽二氣運行經脈,潤養經絡,兔起烏沉,氣貫全身送至雙手,圈圈環環收氣於體,周而復始……當天地再次明朗,莊子裡瘟雞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叫喚。
七茜兒便緩緩放開雙手,睜開雙目想:「我成了!」
又一想?什麼成了?
反正,到底是成了!
最後,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摸了一下腦袋頂,瞬間……她就淚眼汪汪了
娘哩!好發!毛拉拉的,劃手哩!
第44章
七茜兒整夜未睡,早上依舊渾身的力氣,出了磨房竟也不覺著冷,精神抖擻更不想睡。
天地滿目銀白,站在沒了小腿下半肚的雪中,她仰頭看看雪勢,半天兒嘀咕了一句:「恩~風雪連兩世,重門雪皚皚,嘖~房兒多了也是麻煩啊,算!好歹現下是省了棉衣了,從此又節省一筆也是快哉……。」
她是真的滿心歡喜,只覺著隨它深冬雪寒,她自周身二月春風護身,如著狐裘。
又好一身勁兒無處宣洩,算是找到了用處,這院兒房屋太多,從前就怎麼都收拾不過來。
然!現下不怕了,她有的是氣力了,就在找了掃帚抹布,從前院到後院,二十多間屋子,犄角旮旯,房梁馬圈,能照顧到的地界,她都照顧了三遍,牲口圈的騾子驢蹄兒她都給拋了個光。
她動作飛快,急速那刻,恍若流星旋過,打掃下屋雞圈時,就把幾隻母雞嚇的提前交了蛋,後顫巍巍擁擠做一團。
這一頓收拾,只要身上些許不濟,她便自然循環隨心所欲,把身上的不好的氣還給大地,再從地里拽點新鮮氣用。
到了最後,那鍋底都被她拿草木灰擦的錚亮,實無事可做,她便提著一個木質的平頭耙子,心隨意動的上了房。
到了屋頂,她又展開雙臂,美滋滋的嘆息說,瑞雪飛絮不沾衣,悅目佳人上玉台……有頭髮,人便雅致,咱讀書淺,詩文也會胡謅幾句的,當然這些不甚重要,重要的是咱有頭髮,就是個佳人兒了,還現在想飛,都能飛了。
就感覺,隨隨便便飛一兩口滿水的鍋都不在話下。
有的人天生做事就自成道理,她覺著可以,便沒什麼不可以,什麼心法,什麼身法,都隨它……
房頂厚厚的積雪被七茜兒推到地下,隨著砰噗,砰噗的落地聲,成先生便捂著腦袋從屋子裡晃悠出來。
呆呆的側仰頭看了半天,尋到人,成先生便呆滯了。
這位常夸七茜兒賢惠的呆郎中,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說到:「實,實在不成體統,這……如何就上了房呢?過了,實過了!」
再看看這位這肆無忌憚的興奮勁兒,她,她念的狗屁不通的詩句,簡直有辱聖賢書……現下再想想自己的師姐,其實,也不是沒有優點的,起碼她不上房,還有,調鼎的手藝也還是不錯的。
想到昨日被同僚羨慕讚美,成先生便不由露出一絲甜蜜的笑來。
正嘿嘿樂著,耳邊便聽到有人說:「小阿檸,你在高興什麼?是酒還沒有醒麼?可要小魚給你調些醒酒丸?」
東屋的窗欞,小師姑正好奇的看著成先生。
成先生趕忙上去問好:「小師姑起的早啊」
小師姑卻認真的說:「不早了,從前在家當五更起,是你們倦怠了。」
「您教訓的是,您~且再忍忍,待明日安穩了,好歹藥堂的東西我幫您置辦齊全,咱們~就恢復從前的樣子。」
小師姑聞言卻笑著搖搖頭,又從窗戶里遞出一個荷包。
成先生接過打開一看,卻是一袋拇指大的夜明珠。
怎麼,怎麼是這東西?
成先生臉色上瞬間浮現悲痛,好半天才語調哆嗦的說:「這,這不是您的明珠麼?」
這是師祖給他最愛的小女兒,他的寶貝疙瘩的周歲禮啊。
小師姑卻不在意的笑笑說:「白家的明珠已經死了啊!」她看著不間斷的雪片說:「吶,小阿檸!從此,便叫我雪姑吧,隨了雪姓,也算是徹底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