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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勝噗哧就笑:「你就成日子蹲在巷子裡養膘盤帳吧,還不愁?把你腦袋裡那些泉后街亂七八糟的事兒都丟出去仔細琢磨,他家事兒不大,可這有點腦子,誰願意摻和皇家的事兒?
不說旁個,就咱倆,你看人家文官那邊從年頭到年尾誰給你下帖子?嘿~這年頭,都慣愛在皇爺面前演個純臣……」
夫妻久了沒情愛,背著人這就是一對碎嘴子。
從前七茜兒就覺著自己可聰明了,啊,多活一輩子,多了多少見識什麼的。
人家陳大勝可不一樣,人精子裡趟油,是有足夠的歷練了,看人,相處人,經歷的東西不一樣了,那成長就可怕的很了。
他從前看不出,如今卻知道的,都不用看宮裡的蕭娘娘,那些小娘娘都是行走的心眼子。沒錯兒,就除了心眼子那些人啥也不長。
他媳婦兒是啥?出了泉后街就是小傻瓜兒,一二般事兒她還能應付,但是拐彎多了,她就窺不透了。
甚至逼急了人家還會動手解決,這就愁人了。
每次這瓜出去溜達,陳大勝都怕她把京里那些喜歡說拐彎話的婦人隔牆丟出去,人家就差點明說了,我想給你找個姐妹,想給你相公送個妾!
嘿!她就是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七茜兒倒也虛心,就笑著說:「甭亂七八糟說我聽不懂的,我個內宅婦人……你簡單說,什麼純臣不純的?跟咱家啥關係?」
陳大勝長吸氣,有廟能飛的內宅婦人,也是夠了。
他耐心解釋道:「啊,就是說,皇子們大了,有點心眼子的臣子,對跟皇家沾邊的親戚,還有關係,人家就迴避了,那些人精與人交往是要算三代前程的。
咱家老爹跟皇爺是姨表兄弟,咱爹身後又是一大堆邵商舊臣,在天下讀書人里又有忠良的名聲,這就能在天子面前說點什麼了,如此人家才要遠著你,懂了麼?那都在觀望咱跟哪個皇子走得近呢,恩?」
嗯個屁,老娘不懂吖!
七茜兒眨巴下眼睛,不願意跟這個人服輸就岔話道:「這樣啊,明白了!那,那你就說,小花兒尋了誰家的閨女啊?」
陳大勝笑出聲,抬手想給七茜兒一個腦嘣兒,肩膀一動那手就給按住了。
七茜兒按住陳大勝的手笑說:「呀,幾天不挨打,嘖~想了?」
陳大勝咳嗽:「小,小花兒吧,找了個外地媳婦兒。」
七茜兒抬手捂嘴:「啥,外地家?多遠的外地?」
陳大勝背著手甩著吸氣:「五城~亭下賀梁府尊許宣膝下嫡出次女,年入五百石,從三品的人家。」
陳大勝這麼一說,七茜兒便算的門清了,如此追問道:「二十萬石上府,還是下府?」
二十萬石上為上府,十五萬左右為中府,十萬石下為下府,這個必須區分清楚,上府府尊跟下府府尊年入差到姥姥家去了。
陳大勝就知道自己媳婦盤拐彎帳,遇到這類帳的事情,她能精明到極致。
便搖頭笑說:「上府,他家四子三女,以往結親人家,咱小花這門親門楣最高,這位二小姐兩哥哥都結親了,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是名聲頗好的四世同堂,興旺人家。」
如此,七茜兒一盤腿兒就在炕上開始撥拉小帳,嘴裡就跟滾了萬顆算盤珠子般開始吧嗒,吧嗒說了起來:
「這位上府老爺既能被咱乾爹相中,定是身體康健,三年考績上等的,那上等考績靠什麼,靠的就是地方收入堆出來的,除了朝廷每年固定這五百石,恩~這府尊老爺名下能有油水的地方,就多了……
籍帳,軍將,驛遞,馬牧,盜竊,倉庫,河渠,勾防,年節祭祀,教化百姓……加上府內商會各色孝敬,年入一萬四千貫左右我都給他算少了,再從咱大梁開國至今算,這位老爺家若是邵商派,就起碼兒有個十萬貫家底兒了……」
陳大勝吸氣,對,就是這樣,就是一點兒,算計人的腦髓子跟不上,盤個帳就比個戶部大先生還精明。
他媳婦盤的這個帳目,是人家府尊老爺任職期間,朝廷可允許你正常收的一些款項,如買牛一頭要去府衙立契,契紙動官印是要給錢的。
當然,上府府尊不會要契紙錢,可能動手腳的地方多了去了,掌一府百姓生死呢,拿官倉糧食折舊說,那到了年頭的陳糧,如何判定需要出庫換新了?新舊如何摻?換出去的舊糧怎麼折?又折給誰?
照著正常規矩來,給誰不是給。說白了,一樣的事兒自然是給「順眼」的唄。
陳大勝張張嘴道:「確是邵商舊臣。」
七茜兒點頭:「那就對了!你乾爹能相中,這位怕是個能夠的,官聲好的,咱就給他折家資十五萬貫,那他兩個兒子娶妻,娶的是高門還是低戶,還是門當戶對?」
陳大勝二目呆滯,覺的自己這個斥候,該讓位給自己的媳婦才是正理,他有氣無力的道:「門當戶對。」
七茜兒聞言一拍手:「恩!這位大人很是心正,是個不錯的好官。」
有氣無力:「怎麼講?」
七茜兒:「高娶心野,低娶貪婪,門當戶對說明這人是慈父,他起碼考慮孩子們是不是說得來,能不能過到一處,兩家門楣一樣高,這就是好婚姻,又是給兒子找的,這就是有心好好待人家閨女的,想家庭和諧歡喜的當家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