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頁
他到底是哭了,用袖抹了下眼淚道:「可我哥哥現在富貴了,我就說什麼都沒用了!這樣也挺好的,真的,我高興,我哥越好,他們就越會後悔,我就更高興了……」
佘青嶺悄悄從後堂溜溜達達的出來,看自己兒媳婦聽的瞠目結舌,就對她比了個噓……
比完,他也坐著聽胡有祿說著他憋了多年的那些話。
胡有貴流淚輕笑:「我今年二十,命數割成上下等,上等的時候有娘有哥,下等的時候一無所有,可我也不敢埋怨,我這是報應!
知道哥哥活著,我就恨不得給滿天神佛磕頭,我哥活下來了,老天爺還給了他大富貴了!您看,這世上到底是還是惡有惡報的,至於我家裡,從前我想過,為何他們要那樣涼薄……」
聽胡有祿說爺奶,七茜兒難免就想到自己家的老太太。
便也喃喃道:「是啊,又是為何呢?」
胡有祿心裡早有答案,便嘆息道:「也沒什麼,窮鄉僻壤偏家在大村,又只生了個獨子,心中惶惶更愚妄無知,我爹那人也是,自小無有兄弟扶持,怕被欺負便裝做莽漢,偽裝義氣魯莽久了,他自己都信了。
不瞞奶奶,學生也是前幾年才明白這個道理的,這些事情過去便過去吧,學生此次來,真就只一個想法,勞煩您跟我哥哥說,我哥~是蒼鷹……」
將臉上的眼淚全然抹去,胡有祿整理儀容,雙手肅然拱起對七茜兒道:「勞煩奶奶與我哥說,胡有貴萬里霜雪都過來了,如今更是橫海脫凡麟,大鵬一衝終霄漢的好時候,請他切不要因凡塵蠢物動了靈竅,秋草一樣的人配不上他計較的,無論如何,萬請哥哥忍耐幾年,便從此海闊天空。」
胡有祿說完,告辭而去。
這人走了半天,佘青嶺才輕笑了一聲道:「到也,有點咱家老五的骨頭,說的也算在理。」
七茜兒揚眉輕笑:「什麼時候?一個太學學生,值當您這樣在意的?」
佘青嶺站起來笑道:「到底是牽連了家裡,我就命人去國子學問過這孩子品行,你當他的先生怎麼說的?」
「怎麼說?」
佘郡王便難得贊了一句道:「天份倒是一般,卻是世間難得肯吃大苦之人,這便有些可怕了。」
他說完,束著袖子來到門口,見下了秋雨就吩咐下面道:「給出去那位送一把傘。」吩咐完回頭對七茜兒笑道:「世上最難以捉摸便是親緣,你說是吧?」
七茜兒聞言悵然,卻不知,在這偌大的燕京,有人與從前和解,終將自己解脫出來,偏就有人明知是深淵,卻要笑嘻嘻的跳了進去。
開國候府,臉上紫痕半面的婦人一身孝的跪在靈前,她麻木的燒著紙錢,眼裡全是驚悚過後的茫然無措。
偶爾這婦人抬頭去看靈台,那上面卻有兩塊靈位,一塊寫著她公公的名字,一塊卻是她的太婆婆……
烏秀閒閒的靠在門邊,不斷用手指掏著耳朵,臉上更掛著詭異的笑容,捎帶還不屑的撇一眼院中幫襯的譚氏族老等人。
就是這些人昨夜忽入府,將鍾氏從關押的佛堂拖出灌了毒酒,做成自盡的現場。
看弟弟不動,烏靈便抬頭喚他道:「阿弟過來,老太太從前也疼過你,你給她燒點東西吧……這家裡……」
她看看左右,有些難過的說:「一個咱房裡的男丁都不在。」
烏秀聽話,乖乖過去燒紙,耳邊就聽姐姐嘮叨道:「也奇怪了,你說是誰給老太太寫的信,不是說瞞的死緊麼?」
她卻沒看到,她弟弟低著頭,竟笑的猶如惡鬼,他一張紙一張紙的燒著,耳邊聽到腳步,便端坐跪好嘆息哀傷道:「老太太,您這又是為何?」
更多人闖入院中,一串急促腳步傳來,烏秀便手握燒紙,用腦袋撞著靈台大哭道:「老太太,您待我如親孫般,誰能想到……末了末了,竟是我這個不成器的送您啊,老太太……」
第114章
「小七~!」
「六爺~!」
御花園半面亭隔牆外,兩聲宛若傻子般的歡呼,將小亭周圍本壓抑的氣氛瞬間破壞了,心情本不愉的皇爺聞聲一滯,就乾咳幾聲後問:「何人在那邊喧譁?」
張民望趕忙過來回稟道:「皇爺,是六爺還有……那頭的老七。」
他用眼睛往南門的方向瞥了一眼,皇爺便無奈了。
這世上能忍住六神仙那些神仙古的人物不多,老刀們算是唯一一波了。
六兒看上去憨厚,其實最能分辨好壞,若是旁人對他的態度只有表象,他是輕易不上前接近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的小六最愛找的,就是那邊的七刀管四兒。
用青嶺的話說,算作是一家一個傻子,就都忍了吧。
他還說:「難不成陛下還能給小六再找個傻子陪他玩兒?每日聽他滔滔不絕說那些神仙廢話兩時辰的人,這世上還有麼?」
細想想,還真的沒有,從此皇爺也就不問了。
再說,人家好朋友在隔壁約見,也不知皇爺今兒會在御花園議事啊,如此便談不上衝撞。
半面亭外,孟鼎臣與自己的四大執令正跪地請罪,還有幾位與情不移刺殺譚士元一案有關的幾位大臣,也是滿面的沉重低頭含胸看地面兒。
其實也不怪九思堂,便是計劃再周全,孟鼎臣也不會想到鍾氏會毒殺親子,如此想想便覺悲憤,心裡已將譚家罵了千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