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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微楞,看著七茜兒不語。
七茜兒卻笑著與她掰清道理說:「說來說去,出了巷子到了街里,他們就都是外人,咱可是陳家一門,親衛巷下人,您說是麼?咱心裡怎麼得也得有把尺子,旁人不認咱孟大哥這個裡長,后街陳家,丁家是要認的,嫂子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眾人思想,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李氏便隨了鐵家,人家也未必說她一句好,可孟家天然就跟家裡是聯盟,沒得自己撬自己的牆角的。
李氏想明白,就伸手拍了一下桌面笑道:「我今兒算是服氣了,老四家你可真是個水晶心肝,算了,我現下就讓她們抬著這些去孟家,鐵家若收份子,只管讓她們孟家去,我看她們怎麼有臉,說破天咱是孟大哥這一門裡的,沒得便宜外人是吧?旁人這錢我也管不著,可后街這錢兒我是要交到自己人手裡的。」
她說完指揮婆子們抬了錢筐要出去,走了幾步又停下,彎腰親自數了五貫錢放在桌面上,沖七茜兒眨眨眼,這才笑眯眯大步流星的走了。
等她走遠了,院子裡這幾位到底沒忍耐住,一起低頭悶笑起來。
第150章
燕京城外一場送靈,棚有百十個,竟一家比一家大,可是真正為亡人哀傷的又有幾人?不說旁個,忙活了倆天的七茜兒都不知道劉幀治是誰,就知道皇帝死了個小舅子,還暗想這是個沒福氣的,生在富貴窩也沒甚用處,好飯沒吃幾口人就沒了……
多數人就是這麼想的,沒甚憐憫的心思。
轉眼初冬,今年雪早,冰花剛落下根奴便與安兒就發了瘋,倆孩子泡隔壁的方子,那藥實在是好,入冬變天便是體質稍遜的根奴竟咳嗽都沒有一聲的。
他們也不怕冷,沒籠頭的馬兒般在院裡野,竟抱都抱不回來,成日子把自己折騰的腦袋頂冒白煙兒才要哭不哭的被人抱進去,一天三套衣裳都不夠換的。
就淘氣的狠了,陳大勝倒是想管呢,偏這家倆老祖宗先不許,又怕兩個孩子吃風,竟讓人做了羊皮的擋風帷子,專給孩子們玩雪阻風用。
這下好了,倆小崽子霍霍完院子裡的雪就出門尋雪玩兒,四個小蹄子出去,後面二十多人跟著,有一半人是專門侍奉帷幔的,單那帷幔就用了一百多張皮子。
就這,還有旁人悄悄說,這好歹是未來的小郡王爺,富貴人家的孩子就沒有這樣養活的,這也太由著孩子們了,也不怕凍出個好歹?
可七茜兒卻不在意,她倒是覺著,人生頗苦,若說鬆快也就這幾年,她的兒什麼都得有,必也要有幾日這樣的寬鬆日子的。
又天寒了,各家戲酒就擺不成了,若說有幾分雅興能去賞個梅,結個詩會也是趣事,可這樣的遊戲在親衛巷絕玩不起來,加之多數肚裡沒有墨汁,旁人家便是有這樣的好聚會,大家也不好意思尷尬去。
廟裡冬日條件跟不上,兩位老祖宗就常住在家裡,七茜兒怕她們寂寞,便請了慶豐城裡最紅的女說書先生常來家裡熱鬧。
雖富貴沒有幾年,可婦人家本腿短,大家手頭寬裕就常辦小宴招待,這十幾貫的,百貫的各色聚會都有,如此才入冬里沒幾日,那市面上的《金釵記》《十二品》之類的書就聽的不待聽了。
七茜兒是個私下裡手眼通天的,那全城的乞丐都是她的消息喇叭,這日聽到有新書,她便立刻給兩位老太太請了家裡來熱鬧。
原本是想著只自家娘們關門自在,可惜老太太是個喜歡吹牛的,她早早就吹噓出去,凡有新書第一本肯定是在她家唱,果不其然,今日就有了。
如此這一大早的楊氏,萬氏,高氏,呂氏,黃氏並李氏,寇氏,羅氏丁香她們便坐在了前院廂房,書還沒開講,就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親衛巷宅子的前庭都頗大,西廂甭管面闊幾間也多做書房之用。只這家裡公子沒長成,七茜兒便把這裡收拾成冬日裡聽書的地方。
今日老太太穿著一件極樸素的暗紅衣裳,頭上,耳上,胳膊上竟是一件首飾都沒有,她如今只喜歡身上舒適寬鬆,金銀之類其實也早不在意了。
她是真富貴了,卻也出不去了見不到人間,那些金銀零碎竟也就那樣了。
倒是呂氏她們,每次都金光燦爛的來,什麼好,就將什麼往身上戴,便是守寡的都這樣做,又手裡握著錢,她們便極自在的。
想想從前對比現在,那也個個都是大宅子的當家老太太,出來進去譜兒都擺起來了呢。
開書之前,照例七茜兒還有丁香她們要獻出自己家孩子給老太太們稀罕,等老太太們親香完,家下婢僕才排著隊各家帶著各家的少爺小姐後面玩去。
老太太滿面慈愛的看著孩子們走開,等看不到人了,江老太太才笑著問丁香:「說是你給你兒要掐奶呢,你婆子不願意了?還拌嘴了?人家年紀大了,你可不敢總這樣。」
對這位江老太太,家裡是當真正的阿奶待的,所以瑣碎的事情,好不好的,就不瞞著她,她也願意聽願意管,甚至還會指教一下。
丁香就最喜歡她。
聽老太太這樣問,丁香便笑著說:「阿奶必聽我家婆子跟您嘮叨了,你可甭聽她瞎說,我可不敢頂嘴呢,其實是孩子養的接近,成先生說今年冬日就給我調理一下,這不,我吃著藥呢,就給他掐了奶了,可家裡也雇了奶(子),總歸虧不了他的嘴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