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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還從懷裡取出一節斷劍還有一個錦囊道:「雙方交手三百二十招,秦拙大敗吐血,後在百泉山親書禁步令,倒是下山的時候,那榆樹娘……」
這屬下詳細的將榆樹娘與秦拙的交戰敘述了一次,其中佘青嶺問話四次,三次涉及榆樹娘,語氣最重一句他問:「以你的輕功竟追不上她?」
他這輕功獨步天下的屬下道:「是!追不上,屬下等這點功夫在她面前如峻岭微草般,幾個縱身屬下便追不上她了,再有,就連秦舍主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屬下等更不敢造次,隱藏的很遠……」
他又敘述起來,說到最後情不移已清醒之事,便請令道:「……後秦家父女在慶豐官道十七義亭分別,屬下安排了人追蹤情不移,尾隨她去了青雀庵掛單,您看?要不要把她再往譚士元處引一次?屬下看,譚士元不太願意出家,怕是過些日子還是要逃的……」
佘青嶺走到雪中,接過那個錦囊還有斷劍看了很久才說:「助他出來,這樣的好人就該回譚家折騰去,至於情不移~目的既已達到,你們便與她斷線吧。最近陛下心情十分糟糕,心內對譚家已經是厭惡透頂,有些事推一步就可,再多做便是畫蛇添足了……倒是那榆樹娘,你們以後要多往慶豐城走走,我看丐辛那老東西應該知道一些線索。」
幾個黑影領命而去,佘青嶺就在雪中站著,一直看著雪片掩埋了那幾人跪出的痕跡,他才拿著斷劍跟錦囊進了佛堂,沒一會又空手出了屋,徑直往臥室里去了。
那情不移瘋癲之事,正是他一手促成的,乖兒理想遠大,雖進步飛快,卻一直在用的是下策,他也不願意拔苗助長,便只能在後面夯下地基。
作為兩朝帝王身邊的大太監,他對離間計最高的理解是,帝王身邊的只有兩種大臣,他喜歡的,他不喜歡的。
強大的權利給了帝王先天的便宜,他人性當中便奢侈的祛除了灰色只留喜惡,便是忠臣良將,如帝王心裡厭惡,前途便只是那樣了,不喜歡了就隨時能丟出去了。
這一夜佘青嶺睡的十分安逸,卻在天亮的時候被人噁心到了。
他被迫起來,靠在床上,披著衣裳不掩厭惡的看著江太后身邊的太監翁盡忠說:「我不去!」
翁盡忠笑眯眯的接過小太監送來的暖鞋,還親手幫佘青嶺擺好,這才溫聲勸道:「您這不是為難我麼,太后也是好意,她怕您一個人過節,這才請您後面去,這,您要是不去?好歹給老奴個原由吧?您這隨隨便便三個字兒飛出來,老奴接不住啊!」
他伸出手讓佘青嶺搭著,還親手侍奉他洗漱,等他坐在桌子邊預備用膳了,這位祖宗才開恩說到:「就說我回老宅了。」
翁盡忠嚇了一跳,趕緊勸阻道:「哎呦祖宗!你這是何苦,那邊荒成個那樣了,住不得人了!回去也是難受,你這不是打皇爺跟老太太臉麼?得,今兒就當我沒來成不成?」
說完,他也不等佘青嶺說什麼,帶著人便落荒而逃了。
佘青嶺面無表情的端起碗認真用膳,這一年有二十四個節氣,這樣的事情每月就總有幾次。
那是外家,他與皇爺的外家,雖這個外家如今迫切想轉換門庭,想回到前朝那個被全天下讀書人認同敬仰的清貴門庭,可他不願意,皇爺更不願意,那麼鄭家便只能作為皇家貴戚過活著,這朝堂的話語權是不要想了。
帝王不喜歡嘍。
他在御前晃悠,鄭行雲就只能去禮部,這就是他的報復,而這份明面上的報復,鄭家清楚,皇爺清楚,太后清楚,只天下人不清楚罷了。
大家都知道,皇爺不過是鄭太后養子,血脈上還沒有自己接近,這下一代帝王還認這個貴戚麼?天知道!
佘青嶺吃了個半飽便放下碗筷,披了大氅去看天,心裡罵了一句艹蛋的玩意兒,罵完就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他每天都罵天,然而也沒有更倒霉的事情發生了。
佘青嶺走了一會子,那翁盡忠又匆忙的跑了過來,太后命他說自己病了,他只能大雪天兩頭跑,等到了地方見佘青嶺不在了,他便長長出一口氣,有些哀傷的看著自己乾兒子道:「兒子,你說爹這是啥命?咱家現在最怕就是過節,一到過節這腿兒便要細兩圈兒……」
嘴裡嘟嘟囔囔的上了竹轎,翁總管又冒著雪花去至後宮老太后處復命。
他說完,便做出惶恐的樣兒請罪。
鄭太后聞言,便一把揪下頭頂上的帶子,老人家倒是個好脾氣的,她也不氣惱,就笑笑,自己利落的坐起來對翁伴伴道:「得了,得了!你也別裝了,這一年多他也不識大體慣了,哀家招惹不起那倔老頭兒,他是我爹!哀家也招惹不起這小倔驢,他是我外甥!逼的太狠,哀,嗨!我下去怎麼見我妹妹去?行了,阿蠻那孩子等了一早起了,可憐的,就攤上這樣的長輩兒,你去跟他說一下,好歹讓孩子回家有個交代。」
翁伴伴點點頭,轉身便去了。
陳大勝並不知道自己乾爹又遇到了為難,他昨夜跟三位堂兄吃的多了些,早上起來便反酒,頭痛的要炸開,吃了兩碗醒酒的湯水才好些。
等到他能爬起來了,卻已是巳時初刻,待穿好衣裳,腳落了地七茜兒才撩開帘子進屋道:「今兒家裡不開灶,我去老太太那邊吃,你去老陶家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