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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明日他再哭,便再來街上熬著……
可惜,他想的美事兒,卻不防不住這滿大街就不缺阿娘帶著崽子轉。
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兒,一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兒從街角出來,又從這爺倆身邊過去了。
稚童憨態可掬,做娘的就在街角親他臉蛋道:「娘的乖寶,你咋這麼親……」
汗珠從佘郡王額頭滴答下,他有些驚慌的低頭,便看到他孫嘴唇抽動的也看著他,都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就眼神一碰,那眼淚噗~的就噴了出來。
「哇……我要我娘……」
無奈,佘郡王只得抱起幼孫往車裡走,邊走邊無奈低聲道:「你娘,你娘,真是個你娘!」
可憐這位一生不弱人前,便是在前朝仇人的金鑾殿,那也是該陰哪個陰哪個,該折騰哪個,眼睛都不帶眨巴的。
這是遇到了克星了。
前幾日他還跟宮裡派來診脈的老御醫嘮叨,關節也是疼的,腰也是睏乏的,夜裡一直是起,吃飯也不香,睡也睡不好,牙齒更是鬆動到萬念俱灰……
現在,就抱著他份量不輕的孫孫健步如飛,上了車,什麼斯文風範也都沒了,就恨的不成道:「找你娘!你說吧,怎麼找?」
他孫毫不畏懼的看他,最後小手一抬指著一個方向道:「我要我娘!」
眼神也是狠很的流淚,就讓人又是心疼又是想笑,是恨不得打死他從此人間安生,又憐稚子離了娘親孤寒。
看車夫不敢動,佘青嶺也是心煩,就瞪眼罵道:「沒看到你們小爺指了地方,趕緊走,找他娘……」
如此又是一番折騰,這孩子也不知道娘在哪兒,就一通亂指,只要他不鬧騰,佘青嶺便拿出平生最大耐心,隨他去。
說來也是緣分,晌午這會子,這小崽子就指著大梁宮對車夫命令:「我要我娘!」
車夫倒吸一口冷氣,看看老郡王。
佘青嶺一擺手:「去去去……!」
不就是大梁宮麼,他在這裡的時候比寶座上那人還久。
再說了,不是這罪魁禍首收拾不乾淨腚,也沒有後來家裡的麻煩事兒了。
福瑞郡王府的車駕還真是來到大梁宮宮門之前,那邊查驗身份,自然是開了偏門請福瑞郡王進去。
這滿天下,除卻皇家人到這裡是回家,別人那叫覲見,佘青嶺來,這叫走親戚。
人家還是那些內官的老祖宗,其待遇可想而知。
就真是乘馬車入了內宮,一路暢行無阻,又在老地方東明殿見到了武帝楊藻。
武帝今兒高興,再次在前面城樓子觀賞了一次小坦王遊街。
獻俘儀式其實早就過了,最近這幾日,是日日將小坦王等俘虜拉出來,給滿燕京百姓觀賞一下的,這也是宣揚國威的一種手段。
從前可沒有這個規矩,這是大梁皇帝的新規矩。
武帝看的高興,回來就預備寫一首皇帝詩,由他最心愛的女婿譚唯心伺候筆墨。
可惜,這是個武皇帝,文采實在一般,就憑著心中一股子澎湃之意,武帝先寫了一句開頭:浩瀚梁風萬里……萬里……萬里也就沒了。
抬手在灑金箋上打了個叉,還未開言,站在一邊的譚唯心機靈,就將這個玩意兒摺疊起來放好,又鋪開一張灑金箋。
恩……心裡還是有些宣洩之意,武帝執筆,這次不預備寫詩了,他覺著,其實該作個長賦,畢竟獻俘這樣的大事,就該留下一些千古佳作,好讓後世人羨慕羨慕……
如此又寫到:茫茫宇宙,萬萬里山河幾興亡,赳赳老梁,時時與天地爭明,八千里三軍嘯卷旌旗,三江碧波……嗯,嗯……不然還是寫個詩?
正糾結,張民望笑嘻嘻的進來說,福瑞郡王來了。
如此,武帝便放下筆說:「哎呀,不是說不來麼?怎得又來了?」
他心裡鬆了一口氣,旁人……也鬆了一口氣。
楊藻滿身的心眼子,也是天生做皇帝的本事,偏就不開詩文這一竅,卻總想寫個千古磅礴絕世好詩出來。
尤其這幾年,翻來覆去~咳,也就那樣了。
武帝坐好,沒多久便見殿外來了福瑞郡王。
只是今兒,他弟走路這姿態有些奇怪呢?
如此他就扶著桌面,舍了帝王儀態,撐著著脖子打量,恩……這一看,便看清楚了。
他弟寬大的袍服腿後面,還掛著一個小孩兒。
東明殿地下鋪著的是金磚,金磚面兒光滑,這爺倆便一個一瘸一拐走,一個坐在地上被拖著。
嘿!這老東西也有今天。
武帝高興,剛要開口譏諷,就看到他弟迅速施禮,先開口譏諷道:「您又在寫詩了。」
武帝神情一僵,點點頭:「啊!」
老子要寫詩,你待如何?
佘青嶺拖著自己孫,坐在張民望搬來的鼓凳上道:「您好好忙您的政務,這寫詩作賦不過是那些文人閒暇作物,您沒的閒暇命,也沒作物的天份,翻來覆去的凌空極目幾萬里,嘯聲催動萬仞山,你不膩……」
老子孫子丟了多少天了,你也好意思寫詩?
可惜他這話還沒說完,站在一邊的譚唯心就笑著插話道:「郡王爺今兒可是說錯了,陛下今兒寫的這詩還是不錯的……」
佘青嶺聞言一愣,表情當下就冷了下來,他抬起他一貫尖酸刻薄的臉,譏諷般的看向譚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