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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是你聽那狂生醉客,張嘴閉嘴獨行天涯,風來雨去放誕不羈,我就不相信袖兒里一個銅板都無,這幫人也能狂放的起來?咱啊,過的是人間的日子,便不要有那些神仙念頭,這才是過日子呢。」
陳大勝一直點頭,手卻沒放開,直到聽見外面傳來一串兒木屐聲兒,他這才無奈鬆開道:「娘子說的總是對的。」
七茜兒心情好,便坐下使出新學的本事,給他啃了半個的果子削皮……
燕京是個極老的王城,住在這城的第一任帝王是讓人修建過地下水的,可是偌大都市,幾百年下來平時看著還可以,只一下連陰雨,京里的地溝子便往地面反著噁心的味道。
尤其是地勢低的地方,半城積水流下去便成了沼澤地,如此,燕京有雨之後,那貴人穿的木屐都要高上一寸。
今日清早,胡有貴與管四兒起來,就各自梳了利落的頭髮,戴了鑲金嵌玉的發冠,穿了從前根本不會穿的寬袖圓領,青織仙鶴紋細絹的夏衫,外面還套了一金一寸的素色紗,這是如今燕京時興的款式,粗看雖簡單,但好東西便是好東西,那罩紗隨著光線會流光溢彩。
站出去憑是乞丐的眼,都能一眼就明白這是貴的,還是特別貴那種東西。
換了特高的黑色大漆木屐,這兩人出門不騎馬,卻在一眾婢僕的環繞下,上了裝飾華貴的馬車。
這馬車自然也裝飾奢華,馬匹身上一百八十多件配飾一樣不缺,皆是上上的錯金手藝,還有他們坐的那車,也是燕京如今時興的樣兒,名貴木材雕曲花的紋路,外部還圖了十二層大漆,一看便富貴無比。
不提管四兒年少英俊,就只說胡有貴,他本就生的好看,再這麼一收拾,竟渾身都散發出一種,高在枝頭傲雪寒霜令人不敢褻瀆的氣質來,更如那白玉蘭花清麗高雅,簡直就漂亮的緊了。
雨中乘坐敞車,三重薄紗依舊蓋不住那一抹人間美色,這就引的一路上無數目光打量,更有恰好年華心裡住著春姑娘的姐兒,只一眼看到從此便不能忘了那夢裡才會有的俏郎君。
被人看的窘迫,管四兒便抱怨道:「頭兒也是,就只讓哥哥你一人去便是,我現在是吃不敢吃,喝不敢喝,怕弄髒衣裳就束手束腳,為何就非要我也去?」
胡有貴也未曾這樣打扮過,他昨晚就練習了一晚步幅,他也緊張的很,也沒被人這樣看過,聽到管四兒還敢抱怨,他就惱怒道:「還用你說!老子就恨不得一刀下去咔嚓了事,也不知道頭兒怎麼想的。」
「就是!」
可憐這兩個倒霉蛋,就這般抱怨著,一路去了西邊。
百年前,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花農,因嫌棄燕京花市排外,便在西門口子自由販賣野蘭,這一來二去便在那邊促成一個蘭花市。
這蘭花市也不是每天都有,是要在合適的季節,月末最後一日才有的。如此城中有愛蘭者,便會在這時候出去尋摸自己喜歡的蘭花。
這蘭花市只要開,其實還有一種熱鬧,有城中有愛蘭者,喜歡拿自己培養出來的名品在此炫耀,若有交易之意,他們也會明碼標價捎帶賣出。
只可惜了,不管是管四兒,還是胡有貴,做成花型的餅子倒是一人隨隨便便能吃二斤,這花麼?嘿,他們就懂個球兒。
滿腹哀傷抱怨,這兩人就坐著華車穿街而過,將要出六市口子的時候,馬車正巧與一路騎著黑馬,身穿銀甲銀盔,面帶凶獸面具的騎士擦肩而過。
恰巧正有細雨伴著清風吹拂,那三重車簾便被緩緩吹起,因好奇,胡有貴便與帶頭那騎士看個對臉。
這常年不愛穿新衣裳的人,偶爾穿點好物便會窘迫,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兒。
胡有貴現下被人一看,立刻心裡彆扭,他拿起身邊案几上的牙雕扇子,緩緩打開遮面,另一隻手便慢慢伸出手拉起三重紗簾,竟是看都不好意思看外面了。
對面帶隊的騎士看到胡有貴,瞬間便被驚艷了,下意識這人便拉住馬韁,讓馬行的慢些,再看到他嬌嬌俏俏,羞羞答答的拿著一把小扇子擋臉,不好意思,還臉蛋通紅的拉起紗簾,這騎士面具後的那雙眼便露出笑意,肆無忌憚的更打量起來。
一直看到那華車過去,這騎士便一拽馬韁住馬,對身後的親兵道:「到底是燕京,這裡的爺們兒跟咱們那地方的爺們都是倆樣兒的!」
「將軍這話說的,伯益關什麼地方?那邊的男人叫爺們,燕京的男人人家都叫公子的,怎麼?咱們將軍看上了?」
這位就捂捂心口,也沒說話,只與眾騎士又並馬前行,走沒幾步忽就一拉馬韁,這位便姿態瀟灑不羈的便對身後一擺手道:「來人。」
親兵騎馬過來問何事,這位便指著那遠去的車駕道:「瞧見沒,跟上去,一會子找個僻靜地方,把最好看的那個。」面具後面的眉毛揚揚,語氣就充滿笑意說:「小心點兒啊,那是瓷器一般的人兒,嘖~!你們說話好聽點,能哄就哄,實在不成?嘖!管你們想什麼辦法,就給我帶到家裡與我爹娘看看,也省的他們夜不能寐,日日嘮叨老子找不到人家。」
那幾位騎士聞言,皆都嚇一跳,帶頭就猶豫著說:「將軍,這樣合適麼?」
這位一擺馬鞭,姿態疏朗仰天一笑道:「什麼合適不合適?陛下都說了,咱是有功之臣,這燕京里甭管是什麼高門,又是誰家的公子,只要老子看上了,那就是老子的男人!嘖,趕緊去啊!憑的羅嗦,一會子找不到人了,你們賠我一個這樣好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