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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吸吸氣,摸著自己還乾癟的肚子呆坐好半天才對門外喊了句:「四月。」
沒多久,梳著婦人髮髻的四月便從門外進來,笑眯眯的問七茜兒:「奶奶找我?」
成家幾年,身邊這叫十二月的丫頭也都大了,去歲起都在家裡陸續配了小廝。
家裡最起先那批小子都還不錯,陸續也都升做了各位置管事,趕巧四月跟春分對上了眉眼,他倆就在一起了。
而今,外面都喊四月春分家的。
七茜兒吩咐道:「跟你男人說,讓他去老道營尋老爺回來,就說家裡有大事兒……」
眨巴眼兒三月十五,這一日黃曆上寫著易動土遷墳,七茜兒才換了素色衣衫,帶著預備好的兩口棺槨,尋了附近有名的一個王神婆去霍家莊給娘親遷墳。
直到現在,七茜兒也不知道自己娘埋在哪座墳頭,索性就預備了兩口棺材,把那位不知名的姨姨一起遷了。
她是閨女,又是陳家的媳婦,就不能去霍家墳坑裡給外姓人撿骨,找那王神婆也實屬無奈之舉。
老太太擔心七茜兒年紀小,又懷著身子,怕她哀傷之下動了胎氣,便命李氏一起跟著去。
坐在車上妯娌倆閒聊,李氏問起,七茜兒才笑道:「不瞞嫂子,我都不知道我娘親姓什麼,倒是那會子家裡的老人都喊我娘嬌姨娘,想來她的名字里有個嬌。」
七茜兒倒是小娘生的庶出,可她人品手段都是立得住的,便是坦蕩說起身世,如今誰敢小看她。
老太太照樣派著宗婦相陪,甚至陳大勝都帶著親兵,換了素服騎著馬一起跟著來了。
單從這一點來說,人家真算作萬里挑一的好女婿了。那一二般人家,就沒有女婿去做這樣事情的。
李氏仔細看七茜兒的臉色,見她沒有不悅,便伸出手拍拍她道:「活人呢,誰不艱難。嬸子若有靈,看你過得好,也定然是欣慰的,可說好了,臨來阿奶說了,我得管好你,沒得一會子動土,你扎在那邊哭的不起來的。」
七茜兒聞言輕笑:「不會!我都記不得她,就知道她生的我。」
其實還真沒有多遠,霍家莊緊挨著慶豐城,從泉后街出來兩炷香就到了地方了。
到了地方,陳家這車隊也過不去了。
陳大勝住馬,又在車外喚人:「茜兒,茜兒……」
七茜兒打起車簾想說我知道了,結果往外一看也是嚇了一跳,那老霍家莊口上竟聚了好些人。
從車這邊看去,這一看就是齊刷刷穿著素服來遷墳的。
陳大勝便看著那邊問:「這,這是你霍家親戚?」
七茜兒訥訥:「我哪知道啊?」
她仔細四處看了一圈兒,那些人打扮都普普通通,沒有個特別富貴的,又細細看模樣,也沒有一個熟悉的。
再扯了路過的一問,霍家莊之前這裡過過好幾姓,最後才被霍家買了地,成了霍家莊的。
那些人看到遠遠的來了一堆拉著棺材的闊綽人家,也俱都好奇站起,紛紛辨認起人來。
只每家都看過了,七茜兒與陳大勝的臉對他們而言十分陌生,便又失望的坐下。
陳大勝邊安慰,邊喚了春分過來說:「你去前面問一問,是慶安伯家誰管的事兒,先把那做主的喊來,我要問話。」
順妃娘家封的爵位是慶安伯,陳大勝前年就受封郡王府世子,只他有正經的官身,外面喊他多為陳侯。
再者,他爹佘青嶺跟皇爺是正兒八經的姨表弟兄,順妃雖是主子娘娘,卻不是正位娘娘,人家曹家才算作大娘娘。
便從皇家外戚排,陳大勝這樣的親戚本就比順妃家的貴重,他去排隊領那二十貫,這很不像話了。
便是他去了,劉家也不敢接啊。
春分去了一會,便引了好大一堆人來。
等那群人來到陳大勝面前,便齊齊跪了給陳大勝磕頭。
這肯定是慶安伯家下仆在此,若有主家也不能跪的。
帶頭的這個四十多歲,穿暗色老綢半長衫子,圓胖,小眼,厚唇,下巴鬍子有些黃白雜色,他磕了頭才抬臉有些惶恐道:「給世子爺世子夫人磕頭,小的劉成,受主子令在此協管新庄子遷墳一幹事宜,小的是真不知道這裡牽扯了您家貴親墳塋,若知道,如何,如何敢先起告示啊,這,這便是我家主家來了,也不能這樣啊!」
這位真嚇的不輕,自打劉幀治沒了,劉府的門楣算是塌了一半,便是家裡有個五皇子,那也不成的。
畢竟這是個沒成事皇子的外家。
佘青嶺卻是誰?皇帝老爺唯一認的兄弟,大梁隱相,正兒八經的郡王爺。
都知道郡王世子,老刀出身的陳侯是後來認的兒子,那人家有先人墳在霍家莊,也正常。
可他們正常了,劉家就倒霉了。
墳塋本就是大事兒,沒看普通墳劉家都願意出二十貫呢,甚至有未認領的遺骨,人家也願意起義冢妥善安排,這是不敢損這樣的陰德。
其實劉家莫名的委屈,要知道,皇爺若知道陳大勝家有先人在這塊地方,他會問陳大勝,你這地方要不要啊?不然給你吧。
還真未必封給劉家。
而且人家劉家就是不要這塊地方起莊子,人家也不想得罪陳大勝著一股子新貴啊。
好傢夥,皇家親衛半壁江山,他們是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