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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大家管事的,就沒有這樣的。
與朱婆子分開,繞過驛站偏院,取小路到了隔壁院客房,七茜兒進門便看到白英也在收拾。
看她進來白英便笑說:「唬住了?」
霍七茜笑:「唬住了,把那婆子被她嚇的夠嗆,都不知道怎麼巴結好了,就雲山霧罩的說了一大堆閒話,又被人家攆出來了。」
白英想起黃姑娘端起來的樣子,就莫名想笑:「難為她了,也是不容易。」
霍七茜掙鞋上坑,靠著被子想了半天兒才笑道:「恩,是不容易,到底這姑娘不錯,以後日子~總差不了的。」
白英點頭,將四五雙牛筋底的靴子綁好,又想起那黃姑娘的本事,也是一聲嘆息說:「嗨,凡家裡有個有良心的,也逼不出這幅心眼子,不爭作甚?再壞也就那樣了。」
霍七茜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這驛站跨院內睡的這位新娘姓黃,名叫巧娥,人家可是血脈很純的燕京人士,她家祖上也沒出過什麼大官兒,卻受祖宗眼亮的便宜,選了在燕京城存身。
在燕京做官雖難,混個小吏卻容易,只要認識字,知道些簡單的律法規矩,都不愁混上一碗衙門飯吃。
那黃姑娘家上數好幾代,借著地利的便宜,就都是在工部衙門裡做小吏的,也算是官吏人家吧,錢更弄了不少,住宅甚至是在燕京西邊置辦的。
陳大勝安排霍七茜隨著小南山鴻鵬鏢局的馬隊,送這位黃姑娘下嫁金滇,也皆因這位姑娘的送親隊伍,實在是太好混進了。
人家就是帶著三百貫嫁妝賠償錢出來的,真真是要啥沒啥的,還得自己出錢隨鏢局車到金滇,霍七茜這個管事婆子的身份,便不打眼。
有關於黃新娘故事,就得費點子筆墨了。
怎麼說呢,黃巧娥命不好,她父母死在十年前燕京鬧騰那一晚,那晚他爹在工部被歹人襲擊,當下就死了。
她娘受一場驚嚇纏綿病榻,沒多久就丟下黃姑娘與她的兩個哥哥也撒手人寰。
那年黃姑娘十四,她自己也沒想到,就因父母給她留的一筆價值幾百貫的嫁妝,她的兩個哥哥加上兩個嫂子,就想著花樣阻止她出嫁,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十年,到了去歲年尾,家裡甚至想讓她出家做姑子去。
衙門小吏位置,那也講究個父傳子,她父親沒的太利索,這工部小吏的位置,她兩個哥哥就沒接替上,家裡日子便漸漸式微了。
最慘就是,她母親活著的時候厲害,對倆嫂子算不上親切,便積了一些舊怨,親爹娘沒了,人家翻身做主,又不敢招惹自己的男人,就把恩怨報復在無辜的小姑子身上。
那街裡面各種謠言,說黃姑娘命硬的,說她是石女的,甭管什麼閒話吧,這就都是黃姑娘家放出來的消息。
誰家娶媳婦不會側面打聽下人品,很顯然,黃姑娘這人是耐不住打聽的。
從黃姑娘手上的老繭就能窺探出黃姑娘過的日子,必是十分艱難,還飽受折磨。
可她家裡的兄嫂絕對想不到,這姑娘都二十四了,還一直沒斷了出嫁的念頭,人家也是真耐的住脾氣,就花了十年時間收集證據,最後就跑到衙門官媒那邊控訴說,我已經這麼大了,哥嫂卻不讓我出嫁。
這就犯了國法,官媒就管的著了。
人家帶著衙役來家裡詢問,你家姑娘都二十四了,你們怎麼不給人家安排人家,還有這些年的罰金,你們怎麼不來交啊?
燕京可不像一般鄉下,誰家有個嫁不出去的衙門裡立刻能知道,便是不知道也有人主動揭發。
燕京每日裡多少外來的人,這黃姑娘家住的地方又在西邊,那邊官眷多,不好招惹不說,為名聲也沒哪家主婦游門子的。
這衙門來問話,她兄嫂自有話說,不是不安排,是我這妹妹有隱疾,嫁出去不是坑了人家麼?
話還是應付外面那個老話,卻不想人家黃姑娘早就準備,人家就拿著燕京十多個有名醫館坐堂大夫的方子出來說話。
吃不飽身體虛弱就有,隱疾什麼純屬胡說八道。
衙門裡來了人,她兄嫂也害怕,還尋了有體面身份的街坊來家裡說和,這幾份方子一出,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兄嫂便無法抵賴,只能臊眉耷眼的應了官媒的安排,同意安排妹妹出嫁。
可黃姑娘已經不信任家人,就跪求官媒做主,這官媒自有給大齡姑娘安排婚事的責任,可能折騰到官媒手裡的婚事,其實也沒啥好婚姻。
人家問黃姑娘,你想要個啥樣的?
黃姑娘就說,要個門當戶對的,還要離家越遠越好,其餘無所求,只身體康健的就成。
這話說的漂亮,須知老黃家歷代衙門小吏,那門當戶對,就好歹也是個衙門裡做小吏的。
至于越遠越好,身體康健,這也是給官媒留有餘地。
那官媒回去,沒多久便幫黃姑娘合了一門親。
說是金滇皚城衙門下一個書辦老爺死了妻子,他不求女方多好看,就求一個燕京里清白人家的姑娘就成。
若是沒小姐願意,那就低一等寡婦也成,甚至帶一個女孩的寡婦,他也是願意的,只要是燕京女子就可以。
這位書辦老爺也是吃慣的嘴兒,他家裡條件真正一般,人生起步就是父母給他娶了燕京出身的媳婦兒。
這還是頭些年戰亂的禍端,人家流落到那兒,他撿著了。